坏消息是顺着结冰的河面漂下来的。
先是北边库德里亚绍夫村的联络员没能按时抵达交换情报。接着是两名往黑水河方向巡逻的赤卫队员彻底失去了音讯。
最后，是一个浑身冻伤、只剩半条命的行商带来的口信——他在躲避帝国巡逻队时，亲眼看到了“铁做的山在雪原上移动”。
不用更多证据，指挥部里的空气已经凝固了。
塔露拉站在窗前，指节捏得发白。她看着广场上正在玩耍的孩子，看着屋檐下晾晒的玉米，看着铁匠铺里飞溅的火星。这一切如此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爱国者的呼吸面罩发出沉重的嘶鸣。这位老将比任何人都清楚“铁山”意味着什么。他厚重的铠甲下，肌肉早已绷紧如磐石。
阿丽娜手中的名单微微颤抖。她刚刚安排好下一个季度的学堂课程，现在却要考虑如何把那些孩子藏进深山。
云凌的战术目镜上，正闪过一连串只有他能看到的警示符号：
【(；一_一) 检测到战略级单位能量特征】
【(╬￣皿￣)协议：最高威胁响应】
【(｀?w?′)任务更新】
冰冷的文字在他眼前展开：
```
＜存续的烽火＞
任务目标：在乌萨斯第四集团军的毁灭性进攻中存活
任务奖励：解锁【地球大图书馆·第二权限】
pS：要么成为燎原烈火，要么化为冰冷灰烬。
```
他闭上眼，感受着腕表传来的轻微震动。再睁开时，目光已经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三天。最多三天。”
没有人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就像没有人问春天何时到来，暴风雪何时降临。
塔露拉第一个行动起来。她推开木门，寒风卷着雪花灌进指挥部。广场上的人群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投向他们的领袖。
没有演讲，没有动员。她只是走到铁匠铺前，拿起一把尚未完工的镰刀，轻轻抚摸过冰冷的刃口。然后转身，对等候的干部们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比任何号令都管用。
整个根据地突然活了。不是慌乱，而是一种压抑着悲愤的井然有序。母亲们默默打包着行囊，老人们把粮食埋进地窖，铁匠把最珍贵的工具沉入水井。没有人哭泣，没有人质问。只有此起彼伏的敲门声，压低嗓音的叮嘱，雪橇犬不安的吠叫。
阿丽娜穿梭在人群中，把体弱的孩子抱上运输车，为感染者分发应急药品。有个小女孩拉住她的衣角，把半块黑面包塞进她手里：
“给战士们吃。”
爱国者站在村口，看着他的盾卫们最后一次检查装备。没有人说话，只是用眼神交流着。这些沉默的战士像雪原上的白桦，把根须深深扎进冻土。
夜幕降临时，启航村几乎空了。
云凌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系统界面在他眼前闪烁：
【(???) 需要建议撤离路线吗？】
【(′-w-`)检索到十七种反装甲方案，要看看吗？】
他轻轻摇头。
远处传来雪怪小队的口哨声，那是霜星在调动部队。更远的黑暗中，亚历山大正在带领赤卫队布置着什么。雷德的侦察组像幽灵般消失在林线后。
所有这些准备，都只是为了一个简单得残酷的目标：
活下去。
塔露拉找到他时，他正望着仓库里堆积的“红票子”出神。这些承载着希望的纸币，此刻只是废纸。
“我们能带走的太少了。”
她说。
云凌抽出一张“红票子”，对着月光端详。纸币上整合运动的徽记在黑暗中微微反光。
“带得走的。”
他把纸币仔细折好，收进贴身的衣袋，
“在这里。”
第四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雪原时，地平线上出现了黑色的细线。
像潮水，像蚁群，像所有预示着毁灭的事物。在那些移动的黑点中央，有个特别庞大的阴影，即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它带来的压迫感。
了望塔上最后的哨兵吹响了号角。
声音凄厉，悠长，在空旷的雪原上回荡，惊起群群飞鸟。
塔露拉和云凌站在村外的山岗上，看着这座他们亲手建立的家园。炊烟早已散尽，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雪粒穿过屋檐。
“该走了。”
她说。
云凌点头，最后望了一眼启航村。他的战术目镜上，倒计时正在归零。
【00:00:00】
【祝你好运，搭档。】
他们转身，消失在白桦林中。
在他们身后，第一发炮弹的尖啸声撕裂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