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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国,葛城,大鹪鹙居所。

淡金色的时空漩涡在室内稳定下来,缓慢旋转,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晕,将昏暗的内室照亮。

漩涡中心的光影逐渐清晰,然后,一个人影从中一步跨出。

来人身着样式简洁却质地奇特的深蓝色汉式袍服,身形挺拔,面容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眼神沉静锐利,顾盼之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沉稳气度。

正是叶云帆。

大鹪鹙虽然额头紧贴地板,但眼角余光一直死死盯着那旋转的光涡。

当他看到从中走出的并非记忆中那位“短发仙人”,而是一位身着汉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时,心中先是一愣,随即涌起更大的狂喜与敬畏——仙人!

果然是仙人!

而且是一位看起来更符合“上国”气象的年轻仙人!

或许是那位“短发仙人”的弟子或同僚?

大鹪鹙不敢有丝毫怠慢,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用因极度激动而发颤的声音,叽里咕噜地说出了一大串充满敬语、带着浓重古倭语发音的问候与祈福之词:“天津神御子等!自海彼来之尊贵方!卑微小人鹪鹙,谨伏于御足下!多年思慕御姿,今终得再拜尊贵御光,感泪难禁!恳请允准,虽微力亦愿为御用效劳!”

大鹪鹙的语气虔诚到了极点,甚至带上了哭腔,仿佛见到了拯救他脱离苦海的神明。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叶云帆,眉头却微微蹙起。

对于这连珠炮般、发音古怪的语言,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只能从对方匍匐在地、激动颤抖的姿态,判断出这应该是在表达恭敬、欢迎和祈求之类的话。

叶云帆没有动,也没有像他父亲当年可能做的那样,上前扶起对方以示友好。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打量着这个房间,以及眼前这个穿着粗糙仿汉服、行着跪拜大礼的倭国贵族。

房间是典型的和式“寝殿造”风格,低矮简洁,以木、竹、土为主要材料。

眼前之人,应该就是子佩持有者。

看他对待玉佩和穿越者的态度,显然是将“仙人”身份深信不疑,并且极度渴望维持这种联系。

这或许是可利用的一点。

但叶云帆此来,并非为了扮演“仙人”施恩布道。

他是为了回收子佩,探查父亲过往,并了结仇怨。

对于这个倭国贵族,他心中没有丝毫好感,只有基于历史记忆和父母之仇的冰冷审视与隐晦敌意。

大鹪鹙匍匐了片刻,没有等到预想中仙人温言扶起或回应的举动,也没有感受到任何“仙力”抚慰,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他悄悄将额头抬起一丝缝隙,偷眼看向前方。

只见那位年轻的“仙人”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平静地扫视着房间,最后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并不凶厉,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疏离与……审视?就像高高在上的神只,在俯瞰地上的蝼蚁,评估其价值与用处。

大鹪鹙心中一惊,随即恍然:是了!

这位仙人看起来如此年轻,气度却非凡,定是仙家中地位更高、或者性情更加清冷的存在。

他或许不通倭语?自己方才那番激动的话语,仙人恐怕一句也未听懂。

之前的“短发仙人”尚需通过书写沟通,这位新来的仙人,恐怕也需要如此。

大鹪鹙连忙保持跪姿,但身体微微直起一些,脸上努力挤出最恭敬、最顺从的表情,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在身前干净的地板(或许是桧木或杉木板)上,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划动起来。

他写的不是倭国的“变体汉文”,而是尽量规整的、他从晋朝使团那里学来的正宗汉字。

虽然笔画生疏,结构歪斜,但勉强可辨。

他先写了一个“仙”字,然后指向叶云帆,接着写了一个“人”字,指向自己,最后双手合十,做出祈求恭敬的姿态。

叶云帆看着地板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在确认身份,并尝试沟通。

大鹪鹙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与此同时,他心念微动,玉佩升级后增强至方圆千米的“空间感知”能力无声无息地展开,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以他为中心、半径一千米的范围。

感知之中,这片区域的地形、建筑、生命气息、能量流动……尽数化为清晰的三维立体图像,映入他的脑海。

这里是典型的倭国早期聚居地。

散落着数十栋简陋的“竖穴式”或“高床式”建筑,大多低矮粗糙,以夯土、木头、茅草为主要材料。

中心区域有几座相对高大、结构复杂些的“馆”式建筑,有木栅和简单的壕沟围绕,应该是贵族居所或重要场所。

感知范围内约有数百人,生命气息大多微弱,从事着耕种、纺织、制陶等劳作,衣着简陋。

有几处地方有微弱的金属冶炼气息(可能是原始的冶铁或锻铜),以及祭祀活动的痕迹(简单的神龛、祭坛)。

整体环境显得原始、落后,与同时代华夏的文明程度相距甚远,更不用说与大唐、大明相比。

叶云帆收回感知,心中对这个时代倭国的状况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蛮荒,贫弱,内部等级森严。

他不再犹豫,上前一步,从旁边矮柜上取过一块用来记录事项的、未经书写的木牍,又拿起一支简陋的毛笔(倭人仿制的,笔锋粗糙)。

大鹪鹙见状,连忙膝行着挪开一点,依旧跪伏着,不敢抬头。

叶云帆蘸了点旁边砚台里半干的墨(墨质低劣),在木牍上写下几个工整的汉字:

汝,何名?今,何年?汉地,知否?

他将木牍和笔轻轻放在大鹪鹙面前的地板上。

大鹪鹙连忙双手捧起木牍,仔细辨认上面的汉字。

他认字的速度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口中无声默念。

片刻后,他脸上露出恍然和更加恭敬的神色,放下木牍,重新拿起笔,在旁边空白处,极其小心、一笔一划地书写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