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麟哲进入办公室后便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翻阅文件、签署合同、听取高管汇报,沉稳果决,一如往常。
魏逸丞则乖巧地待在办公室靠窗的休闲区,那里铺着柔软的地毯,足够毛毛趴卧,起初他还老实,逗逗毛毛,刷刷手机,但时间一长,那股被过度索取后的疲惫感被无聊取代,他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目光在宽敞的办公室里逡巡,最后落在了角落一个蒙尘的画架和几个收纳箱上,那是他很久以前放在这里的。
就是为了在魏麟哲忙得无暇顾及他时,给自己找点事情消磨时间用的。
他眼睛一亮,慢慢站起身,挪到角落,小心翼翼地掀开遮尘布,支好画架,又从收纳箱里找出还算完好的颜料和画笔。幸好,这些东西都还能用。
准备好一切,魏逸丞在画架前坐下,调好颜料,目光便落在了办公桌后的魏麟哲身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为魏麟哲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正低头审阅文件,侧脸线条冷峻而专注,修长的手指握着水笔,偶尔快速书写,偶尔轻轻敲击桌面思考,那份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与昨夜那个在他身上留下无数痕迹、强势又温柔的男人奇妙地重叠在一起。
魏逸丞的心尖微微发烫,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画笔,蘸取颜料,开始在洁白的画布上细细勾勒。
笔尖划过画布的沙沙声很轻,混着毛毛偶尔的喷鼻声,成了这间严肃办公室里不和谐却异常温馨的背景音,魏麟哲从文件中抬头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少年蜷坐在画架前,神情专注,阳光落在他柔软的头发和握着画笔的手指上,显得安静而美好。而那只大型德牧,则安静地伏在他脚边,仿佛忠诚的守卫。
魏麟哲的目光在魏逸丞微蹙的眉心和偶尔因为身体不适而轻微调整坐姿的小动作上停留片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柔和与满足,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重新低下头,继续处理公务,只是那原本冷硬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软化了一瞬。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魏逸丞画得很投入,几乎忘记了身体的不适,画布上,魏麟哲工作中的剪影逐渐清晰,冷硬的线条被画笔柔化,深邃的眼眸里,被魏逸丞悄悄添上了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完成最后一笔,魏逸丞满意地端详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取下这幅画,小心地放在一旁晾干。他重新换上一张崭新的画纸,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和怀念。
这一次,他下笔更加缓慢,带着一种虔诚的情感,他先勾勒出魏麟哲高大的身影,然后是自己依偎在他身旁的样子。接着,笔下出现了笑容爽朗不羁的魏升,温婉美丽的沈箫,沉稳内敛的沈筝,以及活泼爱闹的沈砚。
他将他们一家人紧密地画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最后,他在画布的角落,画上了威风凛凛蹲坐在自己脚边的毛毛,以及在毛毛身旁,安静趴卧着、眼神温和的元宝,那是他们曾经的家庭成员,虽然已经去了天堂,但在魏逸丞心中,它永远是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幅全家福倾注了他所有的爱与思念,每一笔都充满了情感,当他画完元宝那双标志性充满忠诚与温柔的眼睛时,自己的眼眶也微微湿润了。
他想陪伴他那么多年的元宝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沉浸于画作中时,魏麟哲不知何时已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悄然走到了他的身后。
魏逸丞正用画笔细细渲染着元宝蓬松的毛发,记忆里那双总是湿漉漉和充满信赖的眼睛在他笔下逐渐鲜活,他的鼻尖萦绕着颜料和松节油的气味,却仿佛也闻到了元宝身上阳光晒过般的温暖味道,眼眶越来越热,视线有些模糊。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轻轻覆上了他的头顶,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力道揉了揉。
魏逸丞笔尖一颤,猛地回头,撞进魏麟哲深邃的眼眸里,男人高大的身影将他笼罩,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了那幅即将完成,包含了所有家人和元宝的全家福上。
魏麟哲的视线在元宝的画像上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冷峻的侧脸线条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柔和。
“先生…”魏逸丞的声音带着来不及掩饰的鼻音,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魏麟哲没有立刻说话,他俯下身,手臂从身后环过来,并非拥抱,而是握住了魏逸丞拿着画笔的那只手,他的掌心滚烫,稳稳地包裹住魏逸丞微凉的指尖,带动着那支笔,在画布上元宝的颈项处,轻轻添上了一个它生前最常戴着有些磨损的棕色皮质项圈。
这个细节,连魏逸丞自己都差点忽略了。
“它一直都在”魏麟哲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在这里”
他空着的那只手,指尖轻轻点了点魏逸丞的心口位置。
这句简单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魏逸丞努力压抑的情感闸门,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调色板上,晕开一小片湿润的痕迹。
他松开画笔,转过身,把脸深深埋进魏麟哲坚硬的腹部,肩膀微微抽动起来。不是为了宣泄悲伤,而是某种被深刻理解后的触动与释然。
魏麟哲没有阻止他,只是任由少年用他的高定西装擦眼泪鼻涕,他宽大的手掌一下下,极有耐心地轻拍着魏逸丞清瘦的脊背,无声地传递着支撑的力量。
脚边的毛毛也似乎感受到了小主人波动的情绪,不安地站起来,用鼻子轻轻蹭着魏逸丞垂落的手,发出呜呜的安慰声。
过了好一会儿,魏逸丞的抽泣才渐渐平息,他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像一只兔子。
魏麟哲从西装口袋掏出手帕,动作算不上温柔地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痕和沾到的些许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