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逸丞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时,魏麟哲却忽然动了。
他伸出手,并非触碰魏逸丞,而是越向他,拾起了滑落到少年腰际的薄被一角,他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只是一个长辈对病中晚辈的寻常关照,然而,当他拉高被子,仔细地替魏逸丞掖好被角时,那修长的手指却若有似无地擦过了魏逸丞裸露在睡衣外的一小截手腕。
那触碰极轻,一掠而过,像羽毛搔刮,却让魏逸丞猛地一颤,手腕处的皮肤瞬间泛起细小的颗粒。他几乎是惊惶地抬眼,再次撞入魏麟哲深潭般的眼眸里。
男人的眼神依旧沉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平和,仿佛刚才那近乎撩拨的触碰只是无心之举,可他指尖残留的、如同静电般的微妙触感,却清晰地烙印在魏逸丞的皮肤上,挥之不去。
“怕我?”魏麟哲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趣。
魏逸丞的心脏像是被这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张了张嘴,想否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怕吗?也许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那种被看穿隐秘心思的羞耻,以及面对这突如其来,边界模糊的亲近时,所产生的巨大惶惑与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贪恋。
他最终只是更深的低下头,避开了那道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视线,声音细弱得几乎要被自己的心跳声淹没,“不怕,就是不太习惯…”
魏麟哲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带着胸腔轻微的震动,并未到达眼底,他没有再追问,似乎对这个口是心非的答案早已预料。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魏逸丞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魏麟哲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魏逸丞身前投下一片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那阴影带着温度,带着无形的压力,也带着魏逸丞无法理解的、令人心悸的意味。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微微俯身,双手撑在魏逸丞身体两侧的床沿上。这个姿势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侵略性,将少年困在了他与床铺之间方寸之地。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气变得浓郁,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钻进魏逸丞的鼻腔,缠绕着他混乱的呼吸。
魏逸丞几乎要窒息了,他被迫仰起头,看着上方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魏麟哲的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暗流,平静的海面下是能吞噬一切的漩涡。少年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手指死死揪住身下的床单,骨节泛白。
“我去书房工作了”魏麟哲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刮擦着魏逸丞敏感的耳膜和神经,“有事情就过去找我”
魏逸丞僵在原地,直到房门合拢的轻响传来,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回枕头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魏麟哲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此刻却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的心脏,一收一缩,都带来阵阵悸动。
“有事情就过去找我”
这句话反复在他耳边回响,平淡的语调下,藏着怎样的深意?是单纯的关怀,还是一种默许,甚至是一种邀请?邀请他跨越那条原本清晰,如今却摇摇欲坠的界线?
他抬起那只被魏麟哲指尖擦过的手腕,皮肤上的灼热感仍未消退,那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触碰,此刻却像烙印般清晰,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他能感觉到那看似无意的动作之下,潜藏着并非属于长辈对晚辈的试探。
心口那片被搅乱的湖泊,非但没有平静,反而掀起了更大的风浪。惶恐与一丝隐秘的期待交织在一起,像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害怕这模糊的转变,害怕自己无法控制的心绪,更害怕这一切只是他病中昏聩产生的错觉,或是魏麟哲一时兴起的戏弄。
可心底深处,那个被小心翼翼隐藏起来,对魏麟哲的依恋与渴慕,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边界模糊的亲近而悄悄探出了头。他贪恋那份独特的关注,贪恋那怀抱的温暖,甚至贪恋那带着压迫感令人心悸的靠近。
这种矛盾撕扯着他,让他无所适从,他将滚烫的脸颊埋进柔软的枕头,深深呼吸,试图从那残留的气息中寻找一丝答案或勇气,得到的却只是更深的迷惘和加速的心跳。
魏逸丞在枕头里埋了不知多久,直到呼吸都变得困难,才猛地抬起头,大口喘息,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依旧擂鼓般的心跳。那份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混乱情绪急需一个出口,他需要倾诉,需要有人告诉他,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摸到了枕边的手机,屏幕解锁的光芒在昏暗的房间里有些刺眼,他点开那个名为‘艺术家’的三人小群,手指因为激动和残余的虚弱而微微发抖。
〔w1c〕:我刚退烧,不过先生今天有点不对劲,他没有去公司上班,而是在家陪着我,还说有事去书房找他
消息发出去,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寻求认同的急切。
〔方方块〕:哪里不对劲了???魏哥每次不都是以你为主吗?你还希望他把你扔一边,自己跑去公司工作?(白眼.jpg)
方旭的回复立刻弹了出来,理直气壮,带着一种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无语,瞬间将魏逸丞那点隐秘的惊悸打成了不识好歹。
魏逸丞看着屏幕,手指蜷缩了一下,方旭的话像一块粗糙的石头,砸碎了他小心翼翼维持着,又试图探讨异常的表象,在方旭看来,魏麟哲的留下是理所当然的关怀,是他魏逸丞在无理取闹。
紧接着,顾宸的消息也出现在群里,一如既往的简洁平静。
〔宸.〕:别想那么多了,生病就好好休息
群里的对话似乎就此终结,方旭的直白和顾宸的淡然,像两堵墙,将他那些翻腾着又无法言说的情绪闷在了狭小的空间里,得不到释放,反而更加躁动。
他丢开手机,将发烫的脸颊重新埋进枕头,试图驱散那份无人理解的憋闷和更深的不安,方旭不懂,顾宸在群里不便多言,他依旧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