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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向下,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地心。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一种……类似生物组织腐烂后的甜腥气。林皓抱着江诗韵,每一步都踩在湿滑、带有弹性的不明菌毯上,发出“噗叽”的恶心声响。身后的“沙沙”声不紧不慢,如同耐心的猎手,始终保持着令人绝望的距离。

江诗韵伏在林皓肩头,左眼传来一阵阵灼痛和诡异的冰凉交替感,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滤镜,唯有那只被侵蚀的手臂,在她独特的感知中,如同黑暗中一根冰冷的、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火炬。她能“感觉”到身后那“影子”蚀潮中蕴含的、混乱而贪婪的意识,它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紧追不舍。

“前面……有光?”林皓喘息着,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

通道前方,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朦胧的、仿佛透过毛玻璃看到的、昏黄摇曳的光晕。同时,一股更加浓烈的、类似机油和臭氧混合的工业气味扑面而来,掩盖了之前的甜腥。

他们加快脚步,冲出通道尽头。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瞬间僵立在原地。

这里不再是天然洞穴或人工甬道,而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火车站台。

穹顶高阔,由生锈的钢铁桁架支撑,许多地方已经坍塌,露出上方黑色的岩层。站台破败不堪,地砖碎裂,杂草从缝隙中顽强探出。一根根早已熄灭的、造型古旧的路灯歪斜地立在站台边缘。而那昏黄的光源,来自站台尽头,一辆……列车?

那不能称之为完整的列车。它只有短短三节车厢,车体是暗沉的墨绿色,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和撞击的凹痕,窗户大多破碎,用粗糙的木板钉死。车头更是怪异,并非传统的火车头,而是一个如同巨大、锈蚀的潜水艇舱盖般的半球体结构,上面布满了粗细细细的管道和阀门,一些地方还在“嘶嘶”地泄漏着白色的蒸汽。那昏黄的光,正是从半球体前部两个巨大的、如同昆虫复眼般的玻璃灯罩中透出的。

列车静静地停靠在锈迹斑斑的铁轨上,仿佛一头蛰伏沉睡的钢铁巨兽。

而在列车敞开的、没有车门的入口处,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类似旧时代列车员制服的衣服,但颜色晦暗,款式也有些怪异。他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帽檐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坚硬、布满胡茬的下巴。他身形高大,却微微佝偻着,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里把玩着一个黄铜色的、不断开合的怀表。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了头。

帽檐下,并非人类的眼睛。那是一对如同打磨过的黑曜石般的、没有任何反光、也看不出瞳孔的纯黑晶状体。它们“看”向江诗韵和林皓,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般的专注。

“票。”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票?什么票?”林皓下意识地将江诗韵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这个诡异的“列车员”。

“车票。通往‘下一站’的票。”列车员的声音毫无波澜,纯黑的眼睛转向江诗韵,更准确地说,是转向她怀中那被“寂灭之火”暂时压制的铁盒(K-07),以及她那只皮肤下阴影印记缓缓流转的手臂。“或者……以‘异常’本身作为资费。”

他看出了铁盒和江诗韵手臂的异常!

江诗韵心中一凛。这个“列车员”,还有这辆诡异的列车,显然不属于正常世界的范畴。它们是游走于这片地下诡异区域的……某种“交通工具”?

“我们要去……能摆脱后面那些东西的地方。”江诗韵挣扎着从林皓背上下来,站稳,尽管虚弱,却强迫自己与那对纯黑的眼睛对视。她的左眼传来刺痛,灰色的视野中,她能隐约看到这“列车员”周身缭绕着一层稀薄的、如同油污般的黑色能量场,与“蚀”的力量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凝练、有序。

列车员那纯黑的眼睛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聚焦在江诗韵的左眼上。“‘窥视之眼’……初步融合。有意思。”他手中的怀表“啪”地一声合上,“可以。以‘异常资讯’和‘潜在容器’的身份,准许你们登车。目的地:‘残响回廊’。”

残响回廊?那是什么地方?

没等他们细问,身后的通道中,“沙沙”声骤然逼近!粘稠的黑暗如同潮水般从通道口涌出,向着站台蔓延!

列车员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只是侧身让开了入口。“上车。或者,留下。”

没有选择。

江诗韵和林皓对视一眼,咬牙踏上了那锈蚀的、布满不明污渍的车厢踏板。

车厢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座椅东倒西歪,蒙着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机油味、尘土味,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无数种细微声音混合在一起的、永恒的背景噪音。那噪音钻进耳朵,让人心烦意乱。

列车员最后一个上车,他并未走入车厢内部,只是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们。随着他一个模糊的手势,那敞开的车门竟如同有生命的巨口般,缓缓向上合拢,严丝合缝,将站台上蔓延而来的“影子”蚀潮彻底隔绝在外。

“呜——!”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远古巨兽喉咙深处的汽笛声,猛地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震颤着人的骨骼和灵魂!

紧接着,整辆列车猛地一震,伴随着刺耳的铁轨摩擦声和更多蒸汽泄漏的嘶鸣,开始……移动了!

没有牵引,没有动力源的轰鸣,这辆锈蚀的列车,就在这废弃的地下轨道上,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平稳而诡异的速度,滑入了前方无尽的黑暗隧道之中。

车厢内灯光昏暗,只有几盏挂在顶棚的、蒙着蛛网的煤油灯,散发着摇曳不定的昏黄光芒。列车员依旧背对着他们,站在门口,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江诗韵和林皓找了一排相对完好的座椅坐下,惊魂未定。

“那……那是什么东西?”林皓压低声音,心有余悸地看着列车员的背影。

江诗韵摇了摇头,她的左眼持续传来异样感,灰色的视野让她能捕捉到更多细节。她看到车厢的墙壁上,那些看似普通的污渍,在她的视野中,隐约构成了一些扭曲的、仿佛地图又像是某种抽象符文的图案。空气中那永恒的背景噪音,在她听来,似乎也并非完全无序,而是夹杂着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不同时空的对话片段、哭泣声、甚至……某种规律的机械运转声。

这列车,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异常”!

“他在……‘阅读’我们。”江诗韵突然低声说,她的左眼看到,那背对他们的列车员周身那层油污般的能量场,正分出极其细微的丝线,如同触须般,悄无声息地蔓延过来,接触着她怀里的铁盒和她手臂上的印记,甚至……试图探向她被侵蚀的左眼!

他在探测他们携带的“异常资讯”!

江诗韵下意识地调动起手臂中那一丝冰冷的“蚀”之力,试图阻隔那无形的探测。

就在两股性质相似却又有微妙不同的黑暗力量接触的瞬间——

“嗡!”

江诗韵的左眼猛地一阵剧痛,灰色的视野骤然变得清晰!她“看”到的不再是破败的车厢,而是一幅飞速闪动的、破碎的画面!

那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控制中心,无数屏幕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头发花白的老人(是范建国吗?看起来更年长,更疲惫)正对着屏幕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造型独特的、带着疤痕的金表!而在控制中心窗外,是扭曲的天空和崩塌的城市……

画面一闪而逝。

剧痛过后,左眼的灰色视野恢复,但一种奇异的、仿佛与这列车产生了某种微弱连接的感觉,残留了下来。

列车员依旧背对着他们,没有任何动作,但他那纯黑的眼睛,似乎……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江诗韵一眼。

列车在黑暗中无声疾驰,窗外是永恒的漆黑,只有偶尔掠过的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巨大而扭曲的地下菌类,或者某些嵌在岩壁中、如同眼睛般缓缓开合的晶体结构,提示着他们正在穿越一片无法理解的地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在这失去时间感的黑暗中,列车开始减速。

那永恒的背景噪音中,逐渐混入了一种新的声音——一种如同亿万人在同时低语、哭泣、咆哮的、混乱而宏大的……“回声”!

列车员终于动了。他缓缓转过身,纯黑的眼睛看向车厢前方那紧闭的、通往下一节车厢的铁门。

“残响回廊,到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异常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准备好……面对你们自己的‘回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