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一片死寂,只有伤员偶尔的呻吟和滴水声回荡。奈温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每个人心中激起不安的涟漪。
“诅咒?”赵峰皱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冲锋枪,“什么诅咒?”
奈温压低声音,眼中带着明显的敬畏:“纳特是缅甸古老的自然之灵,据说这座山洞是它们的圣地。擅自闯入者,会遭遇不幸...甚至死亡。”
几个士兵不自觉地后退几步,紧张地望向洞口,仿佛随时会有可怕的东西从黑暗中扑出来。
龙渊感受到胸前闹闹持续的震动,那“古老”、“强大”、“沉睡”、“勿扰”的意念比之前更加清晰。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不管这是什么地方,至少它让我们暂时躲开了日军的追击。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员,重新整队。”
他的话将士兵们从迷信的恐惧拉回到现实。赵峰立刻组织医护兵开始救治伤员,其他人则在山洞口构筑简易防御工事。
龙渊走到洞口,透过藤蔓的缝隙向外观察。丛林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激战从未发生,但这种平静反而更让人不安。
“鬼子真的不敢靠近这里。”龙渊低声道。
奈温跟在他身后,点点头:“当地人从不踏入这片区域,就连最凶悍的土匪和日本兵也都绕道而行。传说几年前有一队日本兵不信邪,强行进入这个山洞,结果...”
“结果怎样?”
“全部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奈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后来他们的同伴来找,只找到几把生锈的步枪,人却一个都不见了。”
龙渊沉默片刻,转头看向胸前的葫芦:“闹闹,你能感觉到什么吗?这里到底有什么?”
闹闹的绿光微微闪烁,传递来的意念复杂而矛盾:“沉睡”、“守护”、“试探”、“危险与安全并存”。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应让龙渊眉头紧锁。他从未遇到过让闹闹如此难以判断的情况。
“龙长官,你的这个...葫芦,”奈温好奇地看着闹闹,“它好像在发光?”
龙渊简略解释:“这是一个特殊的护身符,能预警危险。”
奈温眼中闪过惊奇,但很懂事地没有多问。
傍晚时分,外出侦察的士兵带回消息:日军在距离山洞约一公里外的地方设立了封锁线,但确实不敢靠近这个区域。
“看来我们暂时安全,但也等于被围困在这里了。”赵峰清点着所剩无几的饮水和干粮,“补给撑不了三天。”
龙渊沉思片刻,做出决定:“今晚在此休整,明早如果日军仍不撤离,我们就尝试向山洞深处探索,也许有其他出路。”
这个决定让众人面面相觑。进入山洞深处?在听了那些可怕的传说后?
“我知道大家有顾虑,”龙渊目光扫过每一张脸,“但留在这里是等死,冒险一搏或许还有生机。况且...”他摸了摸胸前的葫芦,“我们有闹闹在,它能提前预警危险。”
士兵们看着龙渊胸前散发温润绿光的葫芦,不安的情绪稍稍缓解。这一路来,他们已经见识过这个神奇葫芦的种种能力。
夜幕降临,丛林中的各种声响此起彼伏。士兵们轮流守夜,其他人则抓紧时间休息。龙渊靠坐在洞壁旁,感受着闹闹持续传来的微弱波动,久久无法入睡。
深夜,一阵奇异的低语声将龙渊惊醒。那声音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山洞深处,又像是直接响在脑海中。
“你们听到了吗?”一个守夜的士兵紧张地问道,手中的枪指向黑暗的洞穴深处。
几个醒来的士兵纷纷点头,脸上写满不安。
龙渊集中精神倾听,那低语声却又消失了。他看向胸前的闹闹,发现葫芦正散发着比平时更亮的绿光,传递来“交流”、“古老语言”、“无害”的意念。
“大家保持镇静,”龙渊安抚众人,“闹闹表示没有危险。”
果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那低语声再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安宁感,让所有人都不知不觉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第二天清晨,龙渊醒来时惊讶地发现自己肩头的枪伤已经结痂,疼痛大大减轻。其他伤员也报告说伤势好转的速度异乎寻常。
“是这山洞的效应,还是闹闹的能力?”龙渊暗自思忖。
闹闹传递来模糊的意念:“两者皆有”、“此地的能量促进恢复”。
日军依然没有撤离的迹象,反而似乎增派了人手,将包围圈守得更加严密。
“看来只能按计划向山洞深处探索了。”龙渊下令队伍准备出发。
就在他们整理行装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交火声,伴随着他们不熟悉的武器声响。
“不是日军武器的声音,”赵峰侧耳倾听,“像是...美式装备?”
龙渊立刻派人前去侦察。不久,侦察兵带回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一支美军特种小队正在与日军交火,看样子是试图突破日军的封锁线。
“是‘加拉哈德’部队的人!”奈温兴奋地说,“我见过他们的臂章,是史迪威将军手下的特种部队!”
龙渊当机立断:“赵峰,带一队人从侧翼掩护他们!其他人准备接应!”
在内外夹击下,日军的包围很快被撕开一个口子。十多名身着美式丛林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的士兵且战且退,向着山洞方向撤来。
“进洞!快!”龙渊用英语大喊。
美军小队迅速撤入洞内,最后一名士兵进入后,龙渊立刻下令封锁洞口。
“感谢你们的援助,先生们。”领队的美军军官脱下头盔,露出一头金发和蓝色的眼睛,“我是威廉·杜恩上尉,隶属5307混合支队(代号‘加拉哈德’)。”
“龙渊少校,中国远征军新一军特种作战小队指挥官。”龙渊与对方握手,简洁地自我介绍。
杜恩上尉的目光很快被龙渊胸前的葫芦吸引:“有趣的饰品,少校。它在发光?”
龙渊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
“我们的小队奉命侦察日军在野人山的兵力部署,不幸遭遇埋伏,被迫向这个方向撤退。”杜恩上尉说着,好奇地打量着山洞内部,“当地人警告我们不要靠近这个区域,说这里有...超自然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呼啸声从洞外传来。
“迫击炮!”赵峰大喊。
所有人立刻卧倒。几发炮弹落在洞口附近,震得整个山洞微微颤抖,碎石和尘土从顶部簌簌落下。
“鬼子要强攻了!”一个士兵喊道。
更糟糕的是,炮击导致洞口部分坍塌,堵住了主要的出口。
“该死!我们被活埋了!”一个年轻的美军士兵惊恐地说。
洞内陷入短暂的混乱。龙渊沉着地命令清点人数和检查洞口情况,同时让闹闹评估洞壁的结构稳定性。
闹闹的绿光扫过洞壁,传递来“结构稳固”、“另有通道”的意念,并向着山洞深处延伸出一缕光线。
“大家镇静!”龙渊高声喊道,“这个山洞可能有其他出口。杜恩上尉,请让你的士兵协助我们伤员,我们向深处探索。”
在龙渊的指挥下,队伍开始向山洞内部进发。美军士兵虽然对中国人指挥他们有些微词,但在杜恩上尉的命令下还是配合行动。
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暗,最后不得不依靠手电筒和火把照明。山洞内部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庞大和复杂,通道纵横交错,如同迷宫。
“我们会不会迷路?”赵峰担忧地问。
龙渊低头看了看胸前的葫芦,闹闹正散发着稳定的绿光,为他们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指引方向:“跟着闹闹的光走。”
杜恩上尉和他的士兵们惊奇地看着这一幕——那个发光的葫芦竟然像指南针一样,为他们在黑暗的洞穴中指引方向。
“少校,你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杜恩忍不住问道。
“一个能指引方向的古老仪器。”龙渊含糊其辞。
在闹闹的指引下,他们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呈现在他们面前。洞穴中央有一个发着微光的地下湖,湖周围生长着一些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苔藓和真菌,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幻般美丽。
“我的天...”一个美军士兵惊叹道,“这地方太神奇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湖对岸隐约可见一丝自然光线——那是一个出口!
“有出路!”士兵们兴奋地欢呼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绕过湖岸走向出口时,闹闹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绿光大盛,传递来强烈的警告:“危险”、“勿近湖水”。
龙渊立刻举手示意队伍停下:“等等!湖水有危险!”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湖面突然波动起来,几条巨大的、类似鳄鱼的生物从水中浮现,它们的身长超过五米,皮肤如同岩石,眼睛在昏暗中发出诡异的红光。
“那是什么鬼东西!”一个美军士兵惊骇地举起了枪。
奈温脸色惨白:“是纳特的守护者...传说中栖息在圣地水域的巨鳄...”
巨鳄们缓缓向岸边游来,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群不速之客。
“开火!”杜恩上尉下令。
美军士兵们立刻向湖中的巨鳄射击,然而子弹打在它们岩石般的皮肤上,只能溅起零星的火花,似乎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它们的皮太厚了!”赵峰喊道,“普通子弹打不穿!”
一条巨鳄已经爬上岸,张开血盆大口向最前面的士兵扑去。那名美军士兵吓呆了,眼睁睁看着致命的巨口向自己咬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闹闹突然从龙渊胸前飞起,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绿光。那光芒如此耀眼,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眯起眼睛。
绿光照射在巨鳄身上,那庞然大物居然停了下来,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缓缓后退,重新潜入水中。其他巨鳄也仿佛接收到了某种信号,纷纷沉入湖底,消失不见。
湖面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洞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重新落回龙渊胸前的葫芦。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恩上尉难以置信地看着龙渊,“那个发光的东西...它做了什么?”
龙渊自己也十分惊讶。他感受到闹闹传递来的意念:“沟通”、“安抚”、“守护者的认可”。
“它似乎...与那些生物达成了某种沟通。”龙渊尝试解释。
美军士兵们窃窃私语,看向葫芦的目光中充满了惊奇和一丝敬畏。
“这是东方的魔法吗?”一个年轻的美军士兵小声问道。
龙渊没有回答,只是示意队伍继续前进。这一次,他们顺利绕过了湖岸,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出口近在眼前,那是一个被藤蔓遮掩的洞口,外面透进明亮的日光。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山洞时,后方突然传来日军的叫喊声——显然,日军终于鼓起勇气,进入了山洞追击。
“他们追上来了!”断后的士兵喊道。
前有未知的危险,后有追兵,情况再次危急起来。
杜恩上尉快速评估局势:“出口外情况不明,如果贸然出去可能会陷入新的埋伏。”
龙渊点头同意,但他的目光落在洞口的藤蔓上,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低头对闹闹低语了几句,葫芦再次亮起绿光。
在所有人惊讶的注视下,洞口处的藤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很快将整个出口严严实实地封闭起来,从外面看根本不会发现这里有一个山洞。
日军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越来越近,但当他们到达这个洞穴时,只是匆匆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被藤蔓遮掩的出口,便转向了其他通道。脚步声渐渐远去。
洞内再次陷入寂静,然后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声。
“不可思议!”杜恩上尉看着龙渊胸前的葫芦,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好奇,“少校,你必须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龙渊微微一笑,第一次向盟军战友透露了一些信息:“这是我们中国古老的文化遗产,具体原理我也不完全明白。但它多次救过我和我的士兵。”
他轻轻抚摸着闹闹,感受到葫芦传递来的“疲惫”和“满足”的意念。今天的连续使用,显然消耗了闹闹不少能量。
“文化遗产...”杜恩上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但他看向葫芦的目光已经完全改变——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由衷的敬佩。
在确认日军已经离开后,龙渊让闹闹撤去了封闭洞口的藤蔓。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带来温暖和希望。
走出山洞,他们发现自己位于山的另一侧,已经完全绕过了日军的封锁线。
“看来我们因祸得福,”赵峰看着定位仪,“这里距离预定路线并不远,而且避开了日军的主要防区。”
杜恩上尉与龙渊紧紧握手:“龙少校,感谢你们的救援。还有...”他看向闹闹,“感谢你们让我见识到了东方的神秘。我会向司令部报告你们的英勇和...非凡能力。”
两支队伍在山洞口分别,美军小队继续他们的侦察任务,而龙渊和赵峰则带领部队向着预定集结点前进。
行军途中,赵峰凑到龙渊身边,低声道:“老龙,闹闹今天可是在盟军面前大大露了一脸啊。这事传开的话,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龙渊摸了摸胸前的葫芦,感受到闹闹传递来的平静和自信的意念。
“战争时期,任何能打鬼子的能力都值得尊重。”龙渊望向远方,“而且,闹闹似乎也在成长。在鹰扬关感受到八桂子弟的‘血性’后,它的能力似乎更加...丰富了。”
赵峰点点头,突然笑道:“说起来,那些美国兵看闹闹的眼神,就跟看魔术表演一样。葫芦的国际化首秀,相当成功啊!”
龙渊也笑了。他低头看着胸前温润的葫芦,心中充满感慨。这个曾经只是作为预警和防护的器灵,正在这场战争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而它刚刚在盟军面前的“表演”,无疑将为他们在远征军中赢得特殊的地位和关注。
未来的路还很长,缅北的丛林深处还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和挑战。但有了闹闹的陪伴,龙渊感到前所未有的信心。
“走吧,”他望向绵延的野人山,“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