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和生物科技研究所。”
当这八个字从楚灵口中吐出,墨予白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绷断。
林谦只是夏志远推到明面上的一枚棋子,一座安保级别堪比军事要塞的私人研究所,才是夏志远为舅舅温朗量身打造的、一座崭新的囚笼!
“砰!”
墨予白一拳狠狠砸在身侧的红木边柜上,坚硬的实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温晴被这声巨响吓得一哆嗦。
他甩了甩瞬间渗血的指关节,抓起手机直接拨给了秦昊。
“墨总?”
“查封谦和研究所,现在!立刻!我要它所有的原始建筑图纸和改建记录!”墨予白的声音里压着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另外,把林谦给我从笼子里拖出来,我要亲自审!”
挂断电话,他看向墨文旭,那双熬了一夜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爸,动用旭日集团所有的安保力量,把研究所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好!”墨文旭重重点头,立刻拿出手机开始调动人手。二十多年的悔恨与无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雷霆万钧的行动力。
温晴看着丈夫和儿子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原本死寂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光。她抓住楚灵的手,嘴唇翕动,声音发颤。
“阿朗……他真的……还活着吗?”
“会的。”楚灵回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无比笃定,“夏志远那么‘爱’他,一定舍不得他死。”
这句看似安慰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恶寒。
不到一个小时,秦昊的电话就追了过来,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骇。
“墨总,查到了!研究所的地下,确实还有一个图纸上不存在的隐秘区域!入口在地下冷库的一个通风井里!”
秦昊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还有……林谦已经废了。我们提审他的时候,他彻底疯了。问什么都只会傻笑,嘴里不停念叨着‘我的藏品’、‘他是我的’。我把审讯室的监控录像发到您手机上了,那样子……简直没法看。”
墨予白划开手机,屏幕上,昔日不可一世的林博士正趴在地上,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卑微地摇尾乞怜,随即又嚎啕大哭,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狗。
“便宜他了。”墨予白关掉视频,眸色更沉。
一个自视甚高的天才,被彻底击溃后,精神崩溃是他最好的退路。但夏志远,显然已经用更直接的手段,让他永远“闭嘴”了。
“派人守着,别让他死了。”
“是!”
挂了电话,天色已经蒙蒙亮。
“爸,妈,你们在家等消息。”墨予白站起身,“楚灵,你跟我去。”
“不行!”温晴和墨文旭异口同声。
“太危险了!”温晴死死拉住儿子的手,她已经差点失去哥哥,不能再让儿子去冒险。
“妈,我必须去。”墨予白态度坚决,“舅舅被困了二十四年,我要亲自去接他回家。”
他抽出手,转向楚灵,只说了两个字。
“走。”
楚灵对温晴和墨文旭点了点头:“伯父伯母,请相信我们。”
看着两个孩子决绝的背影,温晴的眼泪再次滑落,却知道自己拦不住。最终,她只能对着门口哽咽。
“一定要……一定要平安回来。”
黑色的库里南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墨家老宅,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墨予白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死死攥住了楚灵的手。楚灵能感觉到,他掌心的骨节硌得自己生疼,那是一种混杂着巨大希望和极致恐惧的、濒临失控的颤抖。
楚灵没有说话,只是反手,用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挤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
半小时后,车队抵达了已经被封锁的研究所。
傅青辰早已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特勤人员等候在此,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
“墨少,楚少。”傅青辰快步上前,神色凝重,“入口找到了,但里面的情况不明。根据热成像扫描,地下三层只有一个生命信号,非常微弱。”
只有一个……
墨予白的心狠狠向下一坠。
“不管是谁,先进去!”
一行人迅速进入研究所,直奔地下冷库。在图纸指引下,他们找到了那个隐藏在通风管道系统中的入口。一块厚重的铅板封死了去路,需要密码和虹膜双重验证。
“交给我。”
楚灵拿出一个微型平板,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化作残影。他刚一接入,平板屏幕瞬间被一片红色数据流覆盖,刺耳的警报声在整个冷库中回荡起来!
“不好!触发了内部警报!”傅青辰的人立刻举枪警戒。
楚灵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雕虫小技。”
他指尖翻飞,一行行绿色代码如最锋利的剑,瞬间撕裂了那片红色数据海。屏幕上,代表防御系统的虚拟防火墙被一层层暴力破解,化作纷飞的碎片。
不到三十秒,“嘀”的一声轻响,警报戛然而止,铅板缓缓向上升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垂直通道。一股混杂着福尔马林和昂贵木质香薰的诡异气味,扑面而来。
“我先下去。”墨予白抓起绳索就要往下。
“等等!”楚灵拉住他,将一个耳麦和一个针孔摄像头别在他的衣领上。“保持联系。”
墨予白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身手矫健地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足足下降了近二十米,脚才踏上实地。
这里是一条狭长的金属走廊,墙壁和天花板上布满了各种线路和管道,闪烁着幽蓝的指示灯,充满了冰冷的科技感。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合金门。
“我到了,一切正常。”他在耳麦中低语。
他没有等傅青辰他们,一步步走向那扇门。随着他的靠近,门上的感应器亮起红光,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电子音响起。
“欢迎回家,阿朗。”
墨予白脚步一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阿朗?夏志远把他当成了舅舅?夏志远还没有死?
门缓缓向两侧滑开,里面的景象让墨予白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那是一个巨大的、纯白色的圆形房间。白得刺眼,白得没有任何阴影,像一个最高规格的无菌病房,又像一个献祭用的祭坛。
房间正中央,一张病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病号服,身上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的仪器,面容清瘦,双目紧闭。眉宇间依稀能看出与母亲温晴有几分相似,只是那张脸,比照片上年轻了太多,仿佛岁月在他身上被按下了暂停键。
温朗!
真的是舅舅!
墨予白几乎是立刻就要冲进去,可就在他抬脚的瞬间,房间的四壁突然亮起,变成了巨大的显示屏。
屏幕上,夏志远那张带着戏谑笑意的脸被无限放大。
“二十多年了,我们终于见面了,墨予白。”
夏志远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在整个空间回荡,带着一种主宰一切的傲慢。
墨予白没有理他,一双眼死死盯着病床上的温朗。
“他怎么了?”
“哦,阿朗啊。”夏志远轻笑一声,语气温柔得令人作呕,“他只是累了,在休息。不过,你要是再晚来一步,他可能就要永远睡过去了。”
屏幕上的画面一转,切换成了一个阴暗的房间。
房间的角落里,一个和病床上温朗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但在看向镜头的瞬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病态的爱意。
墨予白感觉自己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尖锐的鸣响。
双胞胎?温良不是被林谦杀了吗?
“给你介绍一下,”夏志远的声音充满了炫耀的恶意,“这是阿良,温朗的双胞胎弟弟。见过了吧?可惜,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现在,游戏开始。”
夏志远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残忍。
“你舅舅的心脏快不行了,需要移植。而他最完美的备用血库和器官捐献者,就是他的亲弟弟。”
“手术台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告诉我,墨予白,”夏志远在屏幕里缓缓凑近,仿佛在隔空凝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是要救你的亲舅舅,逼着我去挖了他弟弟的心脏呢?还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面前?”
“选择权,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