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裂痕迅速蔓延，金属板扭曲断裂，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楚昭稳住身形，左手按在机甲控制中枢上，能量读数仍在波动，但已不再持续外泄。他凝视着裂缝中央，一座圆形平台正缓缓升起，表面覆盖着透明舱体。
一排排培养槽从地下浮现，整齐排列，每一座都连接着粗大的数据导管。淡蓝色液体在其中流动，映出一个个银发女子的身影——全都是萧沉月的模样。
第一座舱盖开启，一名女子走出。她身穿与萧沉月相同的战甲，眉心那道剑痕清晰可见，脚步轻缓地向前迈了一步，声音低柔：“你说过……不会让我一个人面对黑暗。”
楚昭指尖微动，机甲左眼启动扫描模式。生命波频匹配度98.7%，但数据流存在轻微错位，仿佛被重新编码过。
第二座、第三座、第四座……接连开启。数十名克隆体陆续走出，每人携带不同的记忆片段。
“你答应过我一起看极光。”
“那天你在实验室门口等了我三个小时。”
“你说我的剑法像风一样干净。”
她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有的平静，有的颤抖，有的带着哽咽。楚昭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墨玉扳指突然发烫，意识中蓝光一闪：【地点变更确认——‘地下基因工坊’激活】。
他猛然清醒。
这不是重逢，而是陷阱。
还未下令封锁系统，四面八方便传来冰冷的笑声。独孤绝的声音穿透空间，在残骸间回荡：“楚昭，杀了她们。否则她们会一个接一个唤醒你的记忆，直到你彻底崩溃。”
话音落下，五名最靠近楚昭的克隆体胸口亮起红光，倒计时开始：三、二、一——
爆炸瞬间爆发。
冲击波席卷四周，碎石飞溅，火光冲天。楚昭反应极快，双臂展开，机甲驱动器全功率运转，龙魂能量涌出，在身前形成扇形护盾。暗金纹路自手臂蔓延至肩部，剧烈闪烁，承受第一波爆破冲击。
又有三处红光亮起，第二批克隆体进入引爆程序。
他咬牙支撑护盾，目光扫视周围。这些克隆体并非无差别攻击，而是有节奏地分批自毁，显然是为了逼迫他不断消耗能量，直至无力防御。
就在此刻，一道半透明身影从后方疾冲而出。
是萧沉月。
她的本体几乎只剩光影轮廓，却以惊人的速度穿过火线，直扑爆炸核心区。途中她抬手一划，斩断一缕数据化的长发，那截银光在空中化作符文链，缠绕成环。
“这些是我遗失的记忆。”她说，“让我来净化她们！”
楚昭瞳孔骤缩，“别过去！那是陷阱！”
但他喊得太晚。
萧沉月已冲入第三批即将引爆的克隆体中央。她的身体与第一个复制体接触的瞬间，两股数据流碰撞，泛起金色涟漪。那名克隆体胸口的红光停止跳动，脸上的痛苦逐渐消散，随后化作光点湮灭。
第二个接触，第三个接触……
每一次融合都让萧沉月的身体更加虚幻，透明程度加深，但她没有停下。她以残存的神格之力反向牵引，将克隆体中的记忆碎片逐一吸收。
楚昭收起护盾，机甲迈步向前，挡在她外围。他不敢靠得太近，唯恐干扰融合过程，只能以机甲能量场压制余波震荡。
又一批克隆体亮起红光。
“还想继续？”独孤绝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夹杂着讥讽，“你以为她在拯救？她只是在吞下更多的‘她’。等她吸收完所有记忆，还能分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吗？”
楚昭冷笑，“你懂什么？她不是在吞噬，是在找回。”
“找回？”独孤绝轻笑，“可那些记忆里，也有我对她的改造。你确定她回来的时候，还是你喜欢的那个女人？”
楚昭没有回答。他抬起右手，帝道之剑从背后出鞘，插入地面，引动龙魂之力加固防护圈。机甲外壳多处出现裂痕，能源警报接连闪烁，但他依旧屹立不动。
萧沉月已融合到第十七个克隆体。她的眉心血痕开始变化，由朱红色转为暗金，隐约浮现出古老符文。每吸收一段记忆，她的动作便更坚定一分。
最后一个克隆体站在远处，没有引爆，只是静静望着她。
那是个年幼版的萧沉月，穿着实验室白袍，眼神清澈。“你有没有后悔？”她问，“为了救我，把自己变成数据流，永远无法真正触碰这个世界。”
萧沉月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她。
片刻后，她伸出手，“我后悔的是，没能早一点牵住你的手。”
两人相触，金光暴涨。
所有残余克隆体同时消解，化作纯粹的数据流涌入萧沉月体内。她的身体剧烈震颤，数据长发飘扬，眉心印记完全转为金色，整个人被一层柔和光晕包裹。
楚昭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神格波动正在成型。
但他也察觉到了异常——这股力量虽然纯净，却夹杂着细微的病毒代码，像是被刻意埋下的种子。
“结束了？”他低声问。
萧沉月缓缓转身，望向他。她的声音比之前更清晰，却多了一种非人的冷静：“还没有。他们留下了一个后门。”
“我知道。”楚昭握紧剑柄，“你要怎么处理？”
她走近几步，伸手触碰他的机甲面罩。指尖落下时，带起一串细小的数据火花。“让我进去。”她说，“趁我还记得你是谁。”
楚昭皱眉，“你要做什么？”
“切断连接。”她说，“不是切断他们对我的控制，而是切断我对这个世界的依赖。只有当我放弃实体化的机会，才能彻底清除所有植入程序。”
“那你就会永远停留在数据形态！”楚昭声音提高。
“但我能活着。”她看着他，“而且我能一直看着你。”
楚昭沉默。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将再也不能真正拥抱他，无法感受温度，无法和他并肩走在阳光下。
可她仍在微笑。
就像从前在实验室里，明知危险仍按下启动键那一刻的笑容。
他终于点头。
萧沉月退后一步，双手交叠于胸前，开始结印。金色符文从眉心扩散至全身，她的身体逐渐分解为无数光点，围绕着楚昭旋转上升，最终汇聚于机甲核心上方，形成一枚悬浮的数据结晶。
楚昭伸手握住它。
结晶温热，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就在此时，地面再次震动。
不是来自下方，而是头顶。
母舰残骸的天花板轰然塌陷，一块巨大的投影屏砸落，屏幕尚未熄灭，上面滚动着一行字：
【高维信号接入进度：97%】
紧接着，一只机械手臂从破口处垂下，末端握着一把黑色长剑，剑身上刻满扭曲符文。
那把剑，和楚昭手中的帝道之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