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煜辰看向身后的公公,沉声吩咐:“去,把孟良带过来。还有这几人,可以绑在菜市口,只要是认识他们,了解他们家人的,信息核实无误,都能获银一百两。”
许清欢是真没料到,皇上他们会来这么一手。
按她的预想,本该是先将这几人关押起来,再把孟良传召过来,届时由这几人出面指证是孟良指使,事情便顺理成章地落到孟家头上……
可眼下这架势,分明是要连家人一并牵扯进来,显然是没打算轻易放过任何线索。
许清欢心头乱成一团,指尖冰凉。
这几人常在别院附近走动,街坊邻居多少有些印象,他爹进出的身影更是瞒不住人。
一旦真被押去菜市口,街坊指认起来,父女俩就会暴露。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必须切断所有关联。
她心里暗骂父亲糊涂。
这般隐秘事,怎好用自家护卫?
而此时,昨夜逃回去的那名黑衣人,刚被宗人令许大人灭口。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敢回来?”许大人冷冷吩咐手下,“你去,把那几人家眷全都处理干净,一个活口也别留。”
“是!”手下领命而去。
秀女院里,孟昭阳总算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听闻几人咬出的真是自己父亲,急得再次站出来,声音都发颤:“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凭什么说是我爹指使的!”
公公厉声呵斥:“南姑娘与皇上在此,岂容你喧哗?还不退下!”
孟昭阳只得退下。
她绝不相信这是他爹派来的人,她回家都没有提起过任何一个秀女,只是抱怨嬷嬷严格,累的慌。
即使她爹真的要替她出气,也应该是去找嬷嬷。
所以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明煜辰转脸对南茉道:“看来还得等些时候,先进屋等着吧。”
南茉点头:“好。都进来吧。”又吩咐护卫,“将这几人先绑了。”
“是!”
众人应声入了正厅。
南茉又道:“去多搬些椅子来。”
秀女们的丫鬟纷纷退出去,到各屋取椅子。
厅内稍定,南茉看向戚安,毫不避讳地笑了笑。
这可是她替自家兄弟看中的人。
明煜辰见她瞧着戚安,也顺势打量了一番,见这姑娘的确与其他秀女不同,眉宇间带着股利落英气。
厨房的厨娘端来了热茶,又特意为南茉备了几样精致点心。
尹棠时不时偷偷抬眼打量明煜辰,却见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南茉身上,寸步不离。
南茉自顾自吃着盘中点心,喝着热茶,神色自在得很,丝毫不见在皇上面前的拘谨。
尹棠看在眼里,心里暗生鄙夷:漂亮有什么用,还真是粗俗无礼。
皇上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定是还没尝过温柔小意的好。
等日后自己进了宫,定会让皇上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体贴,把他的心一点点赢回来。
一盘点心很快见了底,明煜辰问道:“还要再添些吗?”
南茉摇摇头:“不了,太甜了。早上吃这么多,倒有些胃酸了。”
这话一出,一旁侍立的几个厨娘顿时慌了神,生怕皇上因此降罪,个个屏着呼吸不敢作声。
等了片刻,见明煜辰脸上并无半分责怪之意,她们才悄悄松了口气。
明煜辰取出一方手帕递过去,南茉自然地接过来,擦了擦嘴角和手指。
稍歇片刻,南茉凑近明煜辰,压低声音道:“那个戚安,我替卢风看上了,觉得他俩挺配的。”
明煜辰忍不住笑了。
他这还没开始选秀呢,她倒先给自己手下的人挑上了。
“知道了。”他无奈又纵容地应了一声。
明煜辰侧首望向南茉:“此事,你可还有别的主意?”
南茉缓缓放下茶盏,眼底掠过一丝清光:“没有,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刚好这些人刚刚说的话我并不相信,可以找到他们的家人,严刑拷问一番。”
明煜辰眉峰微动:“你也疑心他们所言不实?”
南茉浅笑反问:“莫非你觉得……他们字字为真?”
明煜辰低笑一声,转而向侍立一旁的公公令道:“将人带走悬于菜市口,张榜悬赏,再派人在旁高声宣读,务必让妇孺皆知。”
“奴才遵旨。”
“还有,找到了人,直接全部送进大理寺。”
“是!”
公公领命快步出去,片刻后,侍卫便押着那三人直奔菜市口而去。
明煜辰又下了一道口谕:即刻增派京城巡防,调遣官兵严查各坊,凡有试图灭口或转移人证者,立擒不赦。
许清欢手指绞着丝帕,生平头一遭,事情如此不如意。
她知道,很快就会咬出他们许家。
如今唯一的生路,是让母亲扛下所有。
当年皇上出生时,是她母亲去请来的太医,还拿出了家里的一株千年人参,凭着这份救驾之情,至少……能换回一条性命。
希望她的父亲,能够有和她同样的想法。
*
京城忽然多了许多巡逻官兵,宗人令派出去的人白天根本不好动手。
更何况那几家人住处分散,要解决掉这五户,本就需要些时间。
他想,这几人应该暂时不会把他供出来,熬到晚上总该没问题。
可他万万没料到,南茉和皇上竟想出了截然不同的法子。
居然不是直接押送大理寺或刑部,而是把这几人挂到了菜市口,还放出话来:但凡有人认识他们,或者认识他们家眷,知道住址,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当场奖励一百两银子。
宗人令许大人听到这消息,只觉晴天霹雳,当即派出所有护卫,想先把人转移走。
就算灭口不方便,至少得先把人弄出来。
可他的人刚动,官兵那边也有了动作,两边撞在一起,他的计划彻底落了空。
那一刻,许大人心知不妙,必须推出一个人来顶罪,绝不能让自己的官职受牵连。
他想到的是自己的夫人,夫人曾对当今皇上的母亲有恩。
他快步来到内院,也就是许清欢母亲的院子,把眼下的危急形势和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希望夫人能把这事全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