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抱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女人，心头警钟轰鸣。
萧清雪那一句颤抖的质问，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
承认？
那等于当着两个女主的面，直接掀开自己所有的底牌，将“夜”与“霜”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彻底焊死在一起。
后果不堪设想。
简单的否认？
一个刚刚才用出了两种截然不同力量的人，说自己和那股力量的主人没关系，这种鬼话，骗三岁小孩都嫌侮辱智商。
只会让萧清雪的疑心更重。
绝不能承认，但简单的否认也无法过关。
怀中的姬千媚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凝滞，也察觉到了那道投射在林风身上，充满了痛苦与希冀的复杂视线。
她挣扎着，从林风的臂弯中微微抬起头。
那双狭长的血色凤眸，在转向不远处的萧清雪时，所有的媚态与虚弱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近乎野兽护食般的怨毒与冰冷。
正是这短短的一瞬间，林风已经想好了一切。
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那张惨白如纸、却依旧死死盯着自己的脸上。
随即，林风缓缓抬眼。
“林霜？”
他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尾音拖得极长，似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哦……你说那个剑客啊。”
林风忽然嗤笑一声，那笑声不大，却在这死寂的溶洞中，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
“他的力量？”
“圣女阁下，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林风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看一个无知孩童的眼神，看着萧清雪。
“弱者的力量，只配成为强者的战利品。”
萧清雪愣住了。
趁着她愣住的瞬间，林风抛出了他精心编织的淬毒谎言。
“没错，我与他交过手。”
“一个不错的对手，剑很厉害，人也一样。”
“可惜，他输了。”
林风顿了顿，清晰地看到萧清雪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那份极致的苍白，竟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然后，他用最残忍的口吻，宣布了最终的审判。
“我杀了他，并用我自己的功法，抽走了他的力量。”
为了让这致命的谎言更具说服力，林风缓缓抬起另一只手。
一缕冰冷到极致的剑意，在他修长的指尖萦绕而起。
那正是属于“霜”的力量。
那曾是萧清雪在寒雾谷中，见之难忘的惊鸿一瞥。
那曾是她在绝境之中，给予她希望与生机的道途光芒。
此刻，这缕光，却在这个银发魔头的手中，被轻描淡写地把玩着。
林风端详着那缕剑意，欣赏着一件随手夺来的战利品。
“看，就是这样。”
“一份不错的纪念品，时时提醒我，即使是所谓的正道天才，败了，也一文不值。”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萧清雪口中喷出，在冰冷的地面上溅开一朵刺目的红莲。
她再也支撑不住了。
那颗坚如磐石，支撑着她一路前行，让她在任何绝境中都能保持清醒与决绝的道心，在这一刻，被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彻底击碎。
崩塌了。
她视若信仰的白衣剑仙。
她追寻的道途光芒。
她心中那份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朦胧情愫。
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魔头亲口证实，已经陨落，甚至连力量都被当作战利品夺走。
极致的悲痛与绝望，瞬间淹没了她的神智。
萧清雪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几乎要就此昏死过去。
与萧清雪的崩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风怀中那一声满足的轻笑。
姬千媚听到了这番“真相”。
她看着林风那张俊美而冷酷的侧脸，看着他指尖那缕不属于他的冰冷剑意，她笑了起来。
林风不再理会那个跪倒在地、失魂落魄的萧清雪。
时间紧迫。
他抱着姬千媚，转身走向那座由万千骨骼堆砌而成的巨大龙骨山。
他的目标明确——九魂龙涎草。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我要杀了你！！”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炸响在溶洞之中。
“为林霜前辈报仇！！”
被悲愤彻底冲昏头脑的萧清雪，竟不知从哪榨出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化作一道摇摇欲坠的青色流光，手中那柄早已布满裂痕的青锋剑，凝聚了她破碎的道心，凝聚了她所有的一切，狠狠刺向林风。
林风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不顾一切。
就在那剑尖即将触及后背的瞬间，他抱着姬千媚，另一只手却闪电般向后探出。
只用两根手指，便稳稳地夹住了萧清雪的剑尖。
“叮！”
一声轻响。
那凝聚了萧清雪全部信念与力量的一剑，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无论她如何催动灵力，那剑身都在剧烈颤抖，却被那两根手指牢牢锁死。
“报仇？”
林风冰冷的话语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
“就凭现在的你？”
他随手一甩。
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道传来，萧清雪只觉得虎口剧痛，整个人连人带剑，被狠狠地甩了出去，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省点力气，去看看你的同门吧。”
林风的话语里，不带一丝温度。
“他们，可不像你一样还有力气寻死。”
说完，他不再耽搁分秒。
他抱着姬千媚，几步走到巨大的龙骨堆前，脚尖轻点，身影便轻盈地跃上了那座骨山。
在那巨大的龙头骸骨之中，一株奇异的灵草正静静生长。
它通体晶莹，九片叶子呈现出九种不同的色彩，正散发着一圈圈柔和的九色光晕，将周围的森森白骨都映照得如梦似幻。
九魂龙涎草。
找到了。
林风探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它连根摘下。
就在九魂龙涎草离土的瞬间！
“轰隆隆隆——！”
整个溶洞，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穹顶之上，无数碎石混合着尘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咔嚓！咔嚓！”
更加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是坚硬的岩壁被从外部暴力撞碎的声音！
“砰！”
“砰！！”
一面又一面岩壁轰然炸开，烟尘弥漫中，一个个高达三丈的庞大黑影，撞破了万吨岩石，从破口中走了出来。
它们的身躯同样由森白的骸骨构成，眼眶中，同样燃烧着幽蓝色的魂火。
龙怨尸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