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他站起身,眼神锐利。看来,自己这才离开没几天,就有人按捺不住,盯上自己的制衣厂,开始上门找茬了。
这哈尔冰,看来是必须得立刻去一趟了!
就在陈云回到红星屯处理家事的这几天,留守在哈尔冰皮毛制衣厂的副厂长方柱同,确实遭遇了不小的麻烦。
这天下午,方柱同刚联系完几个有意向回来的老工人,正准备回厂里清点库存布料,就在离厂子不远的一条巷子口,被三个流里流气、穿着邋遢工装却掩不住一身痞气的混混给拦住了去路。
三人呈品字形将方柱同围在中间,为首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斜叼着烟卷,说话阴阳怪气,眼神里充满了不怀好意的威胁:
“哟,这不是方大厂长吗?忙着呢?”
方柱同心里一紧,强作镇定地看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小胡子吐了个烟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就是来提醒提醒方厂长,做人嘛,还是要识时务比较好。你说你,守着这么个要死不活的破厂子,有什么前途?听说新来的那个老板是个外地佬?哼,他懂个屁!”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却更加森冷:“识相的,就劝劝你们那个外地老板,乖乖把这制衣厂转让给我们单老板!价钱嘛,好商量,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嘿嘿,以后这厂子里出点啥意外,比如走个水啊,设备再坏几台啊,或者方厂长您走路不小心摔着碰着……那可就不好说了,对吧?”
方柱同听着这赤裸裸的威胁,气得浑身微微发抖,脸色铁青。他伸手指着对方,怒道:“你……你们这是无法无天!这厂子是我们老板真金白银承包下来的,凭什么转让给你们?你们这是强取豪夺!”
“哎呦呦,方厂长,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嘛!”
另一个混混嬉皮笑脸地接口,“什么叫强取豪夺?我们这是帮你们解脱!这破厂子就是个无底洞,谁接手谁倒霉!我们单老板这是发善心,帮你们接盘呢!”
他们的争执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人们对着被围在中间的方柱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看见没,这制衣厂又惹上麻烦了!”
“我听说新老板是个外乡人,估计是不懂这里的深浅,被人给盯上了,这下投的钱怕是要打水漂了。”
“可不是嘛,这厂子以前就不太平,看来是挡了别人的财路了。那个叫陈云的老板,这次怕是要栽跟头了。”
“唉,估计这厂子又要黄了……”
这些议论声隐隐约约传到方柱同耳朵里,让他又气又急,却又感到一阵无力。
……
陈云得知消息后,没有丝毫耽搁。
他立刻带上李虎和李石头,三人匆匆赶往宜春县城,坐上了前往哈尔冰的长途大巴车。
一路上,李虎和李石头都对窗外的城市景象感到新奇不已。
尤其是进入哈尔冰市区后,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相对体面的行人,以及路两旁偶尔出现的商铺,李虎忍不住感叹道:“陈云哥,这哈尔冰真是个好地方啊!看起来人人手里面都有闲钱,穿得也光鲜,哪有咱们红星屯那种经常吃不饱饭的样子。”
陈云看着窗外,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解释道:“哈尔冰是省城,工业基础好,机会多,工人有工资拿,自然显得富裕些。咱们红星屯偏处山区,除了守着那点土地,没有其他像样的谋生手段,自然就穷一些。”
李石头则一直默默地看着窗外,眼神里带着思索和一丝向往。
他心里盘算着,陈云既然在城里有这么大一个制衣厂,自己能不能也留下来,在城里找点事做?
自从上次受伤之后,他的腰就不能长时间弯曲,干农活越来越吃力了。
如果能留在城里……
一路无话。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大巴车终于抵达了哈尔冰。
陈云带着两人,马不停蹄,直接赶往纺织厂,找到了厂长蒋德胜的办公室。
蒋德胜见到陈云突然出现,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慌乱。
他连忙起身招呼:“陈云同志,你怎么突然来了?快请坐,请坐。”
陈云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将方柱同遭遇威胁以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了出来,然后目光锐利地看着蒋德胜:“蒋厂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单老板是什么人?为什么我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上门找麻烦?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
蒋德胜听完,脸上露出了懊恼和愧疚的神色。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下大腿:“唉!陈云同志,这件事……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你!我原本以为那个单顺博经过上次的警告,已经死心了,谁知道他还不肯罢休!”
他详细解释道:“其实,以前制衣厂一切都还是能维持的,虽然效益不高,但也不至于倒闭。
后来,就是这个单老板找上门,想要低价承包制衣厂。
他给出的条件非常苛刻,简直就像是想白捡一样,我们厂里当然不能同意。
结果他就怀恨在心,暗中买通了厂里当时的一个维修工,故意在关键设备上动了手脚,制造故障,导致生产频频出问题,计划无法按时交付,信誉和效益都一落千丈!
我们发现后,立刻就把那个被收买的维修工给开除了。”
蒋德胜脸上浮现出愤怒:“可这个单老板见我还是不答应把厂子包给他,就开始各种阴魂不散地纠缠,耍手段,想逼我就范!后来我实在忍无可忍,找了公安的朋友出面警告了他一通,他这才有所收敛。
我还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他现在又把目标对准了你!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空手套白狼,霸占这块地方和这些设备!”
陈云听完,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心中迅速权衡利弊。
这个单老板明显是个地头蛇,手段卑劣,纠缠不清。
自己一个外乡人,在这里根基浅薄,如果硬要跟他斗,恐怕会牵扯大量精力,甚至人身安全都可能受到威胁。
这制衣厂还没正式开工,就惹上这么大的麻烦,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想到这里,陈云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决绝,看向蒋德胜,开口说道:“蒋厂长,这件事,说到底,是你们纺织厂之前遗留的问题没有处理干净,现在牵连到了我。
我对这里面的浑水不感兴趣,也不想掺和进去。
这样吧,我决定不承包这个制衣厂了。
请你把我之前投入的保证金以及前期投入的钱,总共七千元,退还给我。
这个烂摊子,你们自己处理吧。”
“这……陈云同志,你别冲动!”
蒋德胜一听陈云要撤资退款,顿时急了。
他心里清楚,如果陈云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接盘侠走了,这个制衣厂就真的彻底烂在手里了,而且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他连忙站起身,脸上堆起诚恳的笑容,带着几分亏欠的语气说道:“陈云同志,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地道,给你带来了麻烦。
你看这样行不行?作为补偿,你原来承包制衣厂,我们重新签合同!
每年你只需要象征性地给纺织厂两千元承包费就行!
你之前投入的七千元,我直接给你折算成四年的承包费!
从第五年开始,每年也只需要交两千!
而且,我们纺织厂绝对不掺和你厂里的任何管理决策,完全由你自主经营!
另外,你们厂需要的原材料,我们纺织厂按成本价供应给你!
这些条件,就算是我们纺织厂对你的补偿和诚意,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