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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死士头领自决身亡,李君羡心中虽憾,却知此刻不是沉缅之时。

他强撑着几乎脱力的身体,任由一名迅速上前的金吾卫士卒为他进行紧急包扎,目光则锐利地扫向通往丙区牢房的幽深甬道。

那里,兵刃交击与呼喝之声依旧隐约可闻,显然程处亮等人仍在与那四名死士激战。

“赵校尉!” 李君羡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看向一名刚刚带队冲入狱内、浑身煞气的军官。

“末将在!” 那赵校尉抱拳应道,眼神扫过满地的尸体和重伤的主将,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李君羡抬手指向丙区方向,语速极快地下令:“程处亮校尉率人在丙区拦截四名死士!你立刻带一队精锐弟兄赶去支援!

记住,尽量擒获活口!这些人身份特殊,乃边军精锐,其背后主使关乎重大,务必问出线索!”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森然:“若事不可为……便格杀勿论,绝不可再让他们逃脱或自尽!”

“末将明白!” 赵校尉毫不迟疑,转身便点了一队约二十余名身手最好、状态相对完好的金吾卫甲士。

他看了一眼正在为李君羡包扎的士卒,留下一句“照顾好将军”,便大手一挥:“丙区!随我来——!”

“喝!” 众甲士齐声应和,虽经历苦战疲惫不堪,但军令如山,援军到来的士气也为之一振。

他们迅速重整队形,紧随着赵校尉,如同一道钢铁洪流,踩着满地粘稠的血污,向着丙区牢房的方向疾冲而去。甲叶铿锵,脚步纷沓,在这弥漫着血腥与死亡的牢狱中,再次奏响了战斗的序曲。

李君羡看着他们消失在甬道拐角,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身体晃了一下,靠在残破的门框上,左臂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并祈祷程处亮和赵校尉能够及时赶到,阻止那最后四名死士,并撬开他们的嘴。

这满地尸骸背后隐藏的真相,或许就系于那丙区深处的生死搏杀之中。

赵校尉带着援兵一路疾奔,越是靠近丙区牢房,心头的不安就越是浓重——预想中激烈的厮杀声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般的沉默。

这绝非好事!他不由再次加快脚步,猛地冲入丙区牢房所在的甬道。

眼前的景象,让这位久经沙场的悍将也瞬间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狭窄的甬道内,已然化作了另一处血肉屠场。四名死士的尸首横陈在地,其中一人更是身首分离,头颅滚落在角落,脸上还凝固着惊愕的表情。

另外三名死士显然经历了极为惨烈的搏杀,浑身布满伤口,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气绝。

而程处亮的状况更是触目惊心!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瘫坐在地,左臂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非自然的扭曲,白森森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肉裸露在外,显然是被巨力生生掰断!

他的右臂却依旧死死环抱着半截血淋淋的断臂,那断臂的切口整齐,像是被利器一刀斩断。

诡异的是,地上那四名死士的肢体都算完整,这半截胳膊显然并非来自他们。

最让人心头发紧的是,程处亮虽然气息微弱,陷入昏迷,但他的头颅却依旧顽强地偏向甬道最深处那间牢房的方向,双眼圆睁。

仿佛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仍在死死地盯着那里,眼中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未能阻止某事的愤恨!

“快!程校尉还有气!” 一名金吾卫上前探了探鼻息,急声喊道。

赵校尉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程处亮可是卢国公程知节的次子!若是在此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再想下去,立刻嘶声下令:“快!去两个人,把李将军身边的医官立刻请过来!要快!”

吩咐完后,赵校尉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与不祥预感,紧握横刀,示意两名手下跟上,自己则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向程处亮目光所及的那间最深处的牢房摸去。

牢房的铁栅门虚掩着,里面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赵校尉屏住呼吸,侧身探入——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解开了所有的谜团,却也让他脊背发凉!

牢房内,关押纥干承基的囚犯,已然身首异处,头颅滚落在草席旁,双目惊恐地圆睁着,正是纥干承基!

而在牢房的角落,靠坐着一具尸体。那人身上穿着大理寺狱卒的服饰,但其左臂的衣袖空荡荡的,齐肩而断,伤口处的血液尚未完全凝固!

再看程处亮怀中那半截断臂,其断裂的位置与大小,与此人肩头的伤口赫然吻合!

这独臂的“狱卒”,显然是在与程处亮的惨烈搏斗中,被程处亮拼死斩下了一臂。

但他竟凭着残躯和惊人的毅力,抢先一步冲入牢房,挥刀砍下了纥干承基的首级!完成了那至关重要的灭口任务!

而后,或许是深知重伤之下已无生理,或许是任务完成后的解脱,他用自己的刀,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安静地靠坐在了角落,如同一个完成了使命的幽灵。

整个丙区,除了昏迷的程处亮,再无一个活口。

赵校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哪里是普通的劫狱刺杀?这分明是一场计划周详、执行冷酷、不计代价的灭口行动!

甚至连自己人,都可以在完成任务后毫不犹豫地自尽!

这背后的主使者,其手段之狠辣,心思之缜密,令人不寒而栗。

他望着那独臂狱卒冰冷的面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条至关重要的线索,到这里,恐怕是彻底断了。而程处亮用一条手臂和几乎身死的代价,也未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

当赵校尉派回来的人,用带着惊惶与沉重的语气,将丙区牢房内那惨烈而诡异的最终景象——程处亮重伤濒死、四名死士全部毙命、纥干承基被那名潜伏的独臂狱卒砍首、狱卒随后自尽。

他将这些一一禀报给李君羡时,这位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将军,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任务……终究还是失败了!

纥干承基死了,所有的线索,随着那名决绝的独臂狱卒的自尽,彻底断了!

但此刻,他连为自己任务失败而懊悔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更紧迫、更让他心头沉甸甸的消息压了下来——程处亮危在旦夕!

程处亮不仅是他的部下,更是卢国公程知节的次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李君羡如何向那位功勋卓着、性情刚烈的老将军交代?

他立刻强打精神,声音因急切而嘶哑,对着身边一名亲信校尉连声下令:

“快!你立刻持我令牌,骑快马,分头行事!”

“第一,立刻赶往卢国公府!亲口告知程老将军,处亮……处亮他重伤,情况危急!请他……请他务必稳住心神,末将已尽力!”

“第二,另一路人,立刻去太医院!将此地情况禀明,就说卢国公之子、金吾卫校尉程处亮为国血战,身负重伤,命悬一线,恳请陛下恩准,速派最好的御医,携带宫中最好的伤药、救命丹丸,前来救治!要快!哪怕是砸开太医署的大门,也要把御医立刻请来!”

那校尉深知事关重大,不敢有半分耽搁,抱拳厉声应道:“末将遵命!” 随即转身,如同疾风般冲了出去。

安排完这两件最紧急的事情,李君羡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巨石却丝毫未减。

医官已经为他左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进行了紧急清洗、上药和包扎,剧烈的疼痛一阵阵传来,却远不及他心中的沉重。

他拒绝了医官让他休息的建议,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在两名金吾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和尸骸,目光最终落在那名自尽的死士头领和深处丙区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决然。

“备马……不,备车!本将要立刻进宫!” 他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纥干承基死了,在他的重重守卫下被人潜入灭口,这是无可辩驳的失职。

程处亮身负重伤,生死未卜,他身为现场最高指挥官,责无旁贷。他必须立刻面见陛下,禀明一切,承担所有罪责。

马车在黎明完全到来前的青灰色天光中,向着皇城疾驰而去。

车厢内,李君羡靠着车壁,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包扎好的左臂依旧有血丝渗出。

他不仅仅是在承受伤痛的折磨,更是在准备面对天子的雷霆之怒,以及内心那份因未能保住关键人证、连累程处亮重伤而产生的深深自责。

这一夜的腥风血雨,最终以这样一种惨烈而充满谜团的方式暂时画上了句号,但其所引发的波澜,却刚刚开始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