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地的混沌岩石还凝着十二台混沌装置的焦痕，黑色烟雾丝丝缕缕融入铅灰色云层，下方的本源之海却彻底打破摧毁装置后的短暂平静——原本澄澈如熔金的水面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墨色混沌啃噬，涟漪荡开时，竟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萧符指尖抵着守护刀脉的七彩符文，能清晰感知到刀身传来的紊乱共鸣，那频率不再是之前与十二脉碎片同步的柔和震颤，反而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扭曲，每一次波动都带着撕裂般的滞涩，与上次封印阵异动时的微弱波动截然不同。
阿木半跪在岩石上，机械护腕的探测探头深深嵌入石缝，屏幕上跳动的黑色杂波曲线早已脱离正常范畴，不再是零星的干扰信号，而是形成了规整的脉冲状波纹，如同心脏跳动般规律起伏。“这些波动在模仿十二脉的共鸣频率。”他指尖飞快滑动屏幕，调出归墟之门控制台的底层代码，一行被加密的旧时代指令突然解锁，末尾“墨·石”两个字在幽蓝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是墨留下的后手，他早就料到我们会摧毁装置。”
话音未落，本源之海中央突然涌起一道银色水柱，水雾散去时，墨的身影竟不再是之前透明的能量形态——白色旧时代脉力长袍的褶皱里还沾着本源之海金箔般的水珠，袖口处绣着的暗脉符文虽被混沌侵蚀，却仍能辨认出与暗影城平衡池同源的纹路。他手中紧攥的石的研究日记封面，泛着与守护刀脉同频的淡金光芒，页脚处被反复摩挲的痕迹，暴露了这本日记在他手中流转过无数次。
“你们以为毁掉几台装置，就能阻止混沌种子苏醒？”墨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冷硬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抬手对着水面虚划，一道水幕影像凭空浮现：旧时代的十二脉研究所里，石穿着土黄色脉力长袍，正将一颗通体漆黑的晶体推入本源之海，而年轻的墨则站在一旁，笔尖在兽皮卷上飞快记录，两人身后的岩壁上，光暗共生符的纹路还沾着未干的石粉。“石说混沌种子是文明的镜像，能映出所有执念。”墨的指尖划过影像中石的侧脸，“他以为用十二脉平衡之力，就能让它成为养分，可旧时代的强光炮轰塌研究所时，他用身体挡住横梁的模样，告诉我平衡根本就是谎言。”
影像骤然切换，坍塌的岩壁、四溅的碎石、石口中涌出的鲜血，还有那句被尘烟淹没的“墨，守住平衡”，都清晰得如同昨日。萧符上前一步，守护刀脉的七彩光刃收敛锋芒，只余下柔和的光晕：“石的‘守住’，从来不是让你创造永恒的牢笼。”他抬手指向归墟之门外的流民营地，永恒土脉屏障的褐色光纹下，流民们正用老刀留下的土脉种子点播田地，几个孩子围在刚发芽的归一花旁，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嫩绿的花茎，“这些人失去了家园，却还在期待明天的日出，这才是平衡的本质——接受失去，守护新生。”
墨的眼神剧烈震颤，周身缠绕的混沌细丝突然紊乱，本源之海的黑色侵蚀带竟短暂后退了数尺。但他很快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混沌能量再次暴涨，将退去的侵蚀带重新推回：“明天？旧时代的人也期待过明天，可等来的只有毁灭！”他将日记狠狠掷向萧符，书页在半空散开，其中一页的空白处，墨用红笔在石的字迹旁批注的“平衡是谎言，唯有永恒能阻止毁灭”，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
“十二城脉力在反向输送！”阿木的惊呼声打断了对峙，监测仪屏幕上，风影城、光影城、时影城的脉力曲线同时出现断崖式下跌，代表风眼殿、永恒灯塔、时脉塔的红点正快速泛黑，“你的执念成了虹吸阵的引子，再这样下去，十二城的脉力网络会彻底崩解！”
墨瞥了眼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崩解又如何？旧时代早就崩解过一次。”他转身走向本源之海深处，银色身影逐渐融入墨色的侵蚀带，只留下一道声音在风中飘散：“三天后，我会用十二脉的力量重启封印阵，那时，所有痛苦都会消失。”
萧符弯腰捡起散落的日记，指尖抚过最后一页空白处——石用鲜血写就的小字在阳光下逐渐清晰：“墨，若你看见这段话，记住，执念不是枷锁，是让你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