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玄天城巨大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凶兽。城内万家灯火渐熄,唯有司徒家那处位于城东、戒备森严的别院,依旧亮着零星的灵灯,如同兽瞳,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林渊的身影完美地融于阴影之中,仿佛成了夜色的一部分。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夜行衣,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如同路边一颗不起眼的石子。金丹中期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潮水,谨慎地蔓延开来,将别院外围的明哨、暗岗,以及那些隐藏在假山、回廊节点处的微型警戒阵法,都清晰地映照在心海之中。
“一名元婴初期,气息沉稳,位于内院主楼,应是那客卿……金丹后期两名,分别把守前后门……金丹中期五名,带队巡逻……筑基护卫若干……” 林渊心中快速盘算着。这里的守卫力量,比他预想的还要森严几分,司徒家对苏婉清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他并未选择硬闯,哪怕如今实力大增,直面元婴修士依旧风险极大。他的目标是悄无声息地潜入,确认苏婉清的安危。
双眸之中,微不可查的淡金色光华一闪而逝,【破妄之眼】悄然开启。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能量流动的线条。那些阵法禁制运行的轨迹,护卫们灵力波动的强弱,甚至空气中灵气的细微流向,都变得清晰可见。
他如同一个最顶级的舞者,在危机的刀尖上翩跹起舞。身形几次闪烁,利用【空痕步】对空间的微妙影响,他如鬼魅般穿过一道又一道警戒线。时而如柳絮贴地滑行,避开巡逻队的神念扫视;时而如壁虎游墙,借助建筑的死角攀援而上,精准地找到阵法运转时那稍纵即逝的间隙。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触发任何警报。约莫一炷香后,他根据李慕瑶此前搜集的情报和木婉清灵体的微弱感应,来到了别院深处一座相对精致,却被无形禁制笼罩的二层小楼前。
这里,应该就是软禁苏婉清的地方。
小楼外的禁制光芒流转,透着一种禁锢与监视的味道。林渊眼神微冷,指尖凝聚起一丝混沌能量,如同最灵巧的刻刀,在禁制光幕上轻轻划动。他没有暴力破坏,而是以远超布阵者理解的能量掌控力,在禁制上临时“开辟”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后门”,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他闪身进入小楼。
楼内陈设雅致,熏着淡淡的宁神香,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压抑。他的神念瞬间锁定了二楼卧房的气息。
那个他熟悉又思念的气息,此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与哀愁。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却又在踏上楼梯时,放得极轻,极缓。
卧室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他看到一道窈窕的倩影,背对着门口,坐在梳妆台前。
依旧是那如瀑的青丝,只是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她穿着一件素雅的襦裙,身形却比记忆中清减了许多,肩膀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没有梳妆,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铜镜中模糊的自己,眼神空洞,眉宇间凝结着一股化不开的忧郁与疲惫。
桌上,放着一套华丽非凡的凤冠霞帔,在灵灯的照耀下流光溢彩,却像是一道冰冷的枷锁,刺痛了林渊的眼睛。
曾几何时,那个在江边被他所救,眼神清澈而坚强的少女;那个在苏家会客厅,与他侃侃而谈,聪慧明理的合作伙伴;那个在月下与他互诉心声,脸颊绯红的女孩……如今,却像一朵被风雨摧折的花,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与生机,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一股难以抑制的心疼与怜惜,如同潮水般涌上林渊的心头。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怒火!那怒火并非炽热张扬,而是冰冷刺骨,蕴含着毁灭一切的杀意。司徒家……竟敢如此对待他林渊放在心上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轻轻推开了房门。
“谁?” 苏婉清如同受惊的小鹿,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警惕与一丝恐惧。当她看清门口那道逆着光、却无比熟悉的身影时,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住了。
她瞪大了美眸,瞳孔剧烈收缩,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是幻觉吗?是因为思念成疾,所以产生了心魔幻影?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甚至下意识地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痛感传来,告诉她这不是梦!
“林…林渊?” 一声带着哭腔的、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唤,从她苍白的唇间溢出。
“是我,婉清。” 林渊关上房门,设下一个简单的隔音禁制,快步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疼,“我来晚了。”
直到听到他真实的声音,感受到他身上那独特而令人安心的气息,苏婉清一直紧绷的、强装坚强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她猛地从凳子上站起,因为动作太急,身子晃了一下。林渊赶紧伸手扶住她。
下一秒,温香软玉满怀。
苏婉清用尽了全身力气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仿佛要将自己融进他的骨血之中。她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胸膛,压抑了许久的委屈、恐惧、无助,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化作无声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她没有放声大哭,只是肩膀不停地抽动着,那压抑的呜咽,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
林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