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纺织厂内的死寂,被由远及近、愈发刺耳的警笛声打破。红蓝光芒透过破损的窗户,在弥漫着尘埃与残余邪气的车间内旋转闪烁,映照出一片狼藉与惨烈。
特殊部门的人员穿着防护服,手持特制装备,小心翼翼地涌入,迅速接管现场。当他们看到地面上那焦黑的阵法残痕、化为飞灰的尸傀残迹、以及那具面具破碎、气息全无的鬼面人尸体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凝重。这里的能量残留让他们感到本能的不安。
陈天佑紧紧抱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如游丝的林墨,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虎目含泪,对着赶来的医护人员嘶吼道:“救他!无论如何救他!”
苏月白强忍着心中的恐慌与悲痛,快速与赶来的负责人沟通,简要说明了情况(隐去了玄学部分,以极端邪教组织进行危险实验作为解释),并强调了林墨是破解此案、阻止灾难的关键人物。
林墨被迅速抬上救护车,在特殊车辆的护卫下,风驰电掣般驶向江城最好的医院。陈天佑、苏月白以及受伤不轻的张山三人紧随其后。
医院方面早已接到通知,最好的医疗专家团队严阵以待。然而,一番最精密的检查下来,结果却让所有医生束手无策,与之前的情况类似——林墨的身体指标虽然虚弱,但器官并未出现致命损伤,可就是深度昏迷,生命体征在持续缓慢下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吞噬他的生机。
“他的情况……很奇特,超出了现代医学的解释范畴。”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无奈地对苏月白和陈天佑说道,“我们只能尽力维持他的生命体征,但根源问题……我们无能为力。”
陈天佑一拳砸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引来护士惊恐的目光。苏月白紧紧抿着嘴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就在众人陷入绝望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医院。
是王奶奶。
这位在大学城旁开小吃店、看似普通的慈祥老人,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提着一个古朴的食盒,步履稳健地走进了病房。她看了一眼昏迷的林墨,浑浊却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
“丫头,小子,别慌。”王奶奶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看向苏月白和陈天佑,“墨娃子这是伤了根本,动了源气,寻常医药是没用的。”
她打开食盒,里面并非饭菜,而是几块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米糕,以及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小木槌。
“把这‘百草回元糕’化在水里,一点点喂给他,能吊住他一口生机。”王奶奶将米糕递给苏月白,然后又拿起那个小木槌,对陈天佑说,“小子,你气血旺,拿着这个,去城隍庙旧址那棵老槐树下,卯时(早上5-7点)对着树根敲三下,说‘鲁班传人求见土地,借一缕地脉生机’,然后取树下三寸土,用红布包回来。”
陈天佑和苏月白虽然惊疑,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死马当活马医,立刻照做。
苏月白小心地将米糕化开,一点点喂给林墨。那米糕入口即化,竟真的化作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生机之力,渗入林墨四肢百骸,勉强稳住了他那不断下滑的生命之火。
陈天佑则一夜未眠,凌晨便赶到早已破败的城隍庙,找到那棵据说有数百年树龄的老槐树,按照王奶奶的吩咐,在卯时用木槌敲击树根。说来也怪,三下之后,那老槐树无风自动,树叶沙沙作响,树根处的泥土仿佛拥有了生命般微微蠕动。陈天佑小心翼翼地在指定位置取了三寸土,用红布包好,立刻赶回医院。
王奶奶将那份带着湿润气息和奇异生机的泥土放在林墨的眉心、胸口、丹田三处。泥土接触皮肤的瞬间,竟微微散发出温润的土黄色光晕,如同呼吸般明灭,一丝丝精纯厚重的大地生机,缓缓渗入林墨体内,与他服下的百草回元糕药力交融,开始极其缓慢地滋养他近乎枯竭的本源。
虽然林墨依旧昏迷,但脸色不再那么死灰,呼吸也稍微平稳有力了一丝。
众人见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对王奶奶的身份和能力更是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王奶奶,您……”苏月白忍不住开口。
王奶奶摆了摆手,慈祥地笑了笑:“我就是个开小吃店的老太婆,懂点祖上传下来的土法子。墨娃子是个好孩子,命不该绝。不过他这次伤得太重,能否挺过来,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她看了一眼窗外逐渐亮起的天色,意有所指地道:“风雨欲来啊……你们也要早做准备。”
说完,她便提着空食盒,慢悠悠地离开了医院,留下若有所思的众人。
接下来的几天,林墨在王奶奶提供的秘法和医院的生命维持系统双重作用下,状态暂时稳定下来,但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苏月白和陈天佑轮流守候,张山三人在伤势稍好后也赶来协助。
墨渊斋暂时由岩刚和几位北派弟子照看。经过望气台和纺织厂两役,林墨的声威在江城乃至整个风水界达到了一个顶峰。北派势力趁机整合,隐隐以墨渊斋马首是瞻。南派则沉寂了许多,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暂时没有大的动作。
然而,苏月白通过她的情报网络,却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信号。幽冥阁在江城的几个隐秘据点似乎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仿佛从未存在过。但与此同时,一些更古老、更隐蔽的,与幽冥阁可能存在关联的海外账户和离岸公司,却出现了异常的资金流动,似乎在筹备着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监测到,江城及其周边区域的龙脉之气,虽然停止了被强行抽取,但其“虚弱”和“滞涩”的状态并未得到根本改善,甚至在某些节点,还隐隐残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病毒印记般的黑暗能量,仿佛在蛰伏,等待着下一次爆发的时机。
幽冥阁的阴谋,似乎并未被完全斩断根须。
这一日,苏月白正在病房内整理情报,陈天佑在一旁闭目调息。
突然,病床上,林墨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苏月白立刻察觉,屏住呼吸看去。
只见林墨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他的眼神 initially 涣散而迷茫,仿佛隔着一层浓雾。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聚焦,看清了守在床边的苏月白和陈天佑。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
苏月白连忙上前,用棉签蘸水湿润他的嘴唇。
“……水……”微弱的声音终于传出。
陈天佑猛地睁开眼,狂喜地扑到床边:“墨哥!你醒了!太好了!你感觉怎么样?”
林墨没有立刻回答,他闭目内视,感受着体内那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后、正在废墟上艰难重建的惨状。经脉布满了裂痕,勉强连接;灵力近乎枯竭,如同将熄的烛火;灵魂深处传来阵阵虚弱感。
但他还活着。
而且,他能感觉到,在那近乎毁灭的创伤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重生。对《天机秘典》的领悟,对点灵术的运用,仿佛在生死边缘被淬炼得更加纯粹。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焦急的两人,嘴角努力牵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还……死不了……”
他的目光随即变得锐利起来,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幽冥阁……还没完……”
他感受到体内那丝残存的、与龙脉虚弱感同源的黑气,以及灵魂深处隐隐传来的、来自远方更深沉黑暗的威胁。
他知道,与幽冥阁的战争,远未结束。甚至,更加残酷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