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初探阴霾
傍晚时分，胖子果然大展身手，用当地采购的食材整治出一桌颇具山野风味的晚餐。蕨菜炒腊肉咸香可口，腊肉的油脂沁入嫩滑的蕨菜，带着独特的山野气息；奶白色的鱼汤浓郁鲜甜，几缕姜丝去腥提鲜，喝下去暖胃舒心。就连对饮食不甚讲究的凌薇，也比平时多添了半碗饭。陈子轩更是吃得赞不绝口，直呼胖哥手艺能开农家乐了。
张清玄慢条斯理地喝着鱼汤，对胖子的手艺依旧只是“尚可”的评价，但进食的速度并未减慢。饭后，他放下碗筷，看向窗外。
夕阳的余晖正迅速被青黑色的山影吞噬，镇子西头那片区域仿佛提前陷入了夜色，显得格外幽深寂静，与尚有人间烟火气的镇中心形成了鲜明对比。
“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出发，去孤儿院外围看看。”张清玄开口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胖子刚收拾完碗筷，闻言擦手的动作一顿，脸上肥肉抖了抖：“老板，这……这天都快黑了，现在就去？要不要等明天白天……”
“白天去看，和看一栋普通破房子有什么区别？”张清玄打断他，推了推墨镜，“有些东西，只有在特定的时辰，才会露出痕迹。”
陈子轩虽然心里也有些发毛，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兴奋，立刻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凌薇则默默起身，将几张绘制好的符箓和那枚弟子令牌贴身放好。
半小时后，四人趁着最后一丝天光，离开了招待所，朝着镇西走去。越往西走，路灯越发稀疏昏暗，两旁的老旧房屋大多黑着灯，仿佛无人居住，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沉闷感越发明显，连虫鸣鸟叫都稀少了许多。
脚下的石板路变得坎坷不平，杂草从缝隙中顽强钻出。夜风吹过，带着河水的湿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药物混合着淡淡腐木的气息，钻进鼻孔，让人很不舒服。
“老板，这地方……感觉比镇上冷好多啊。”胖子紧了紧外套，小声说道，手里的强光手电不安地扫视着周围影影绰绰的废弃屋舍。
“阴气积聚，地脉不畅，自然比阳气旺盛的地方阴冷。”张清玄走在最前面，脚步平稳，他指尖不知何时捻起一小撮“星火余烬”，粉末在他指尖微微发光，驱散了靠近的寒意，“注意感受，这里的‘气’是死的，凝滞不动。”
凌薇闭目感应片刻，睁开眼，低声道：“师兄说得对，而且……有怨念残留，很散乱，但无处不在，像是渗透进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和砖石。”
又前行了约莫一刻钟，穿过一片几乎被荒草淹没的残垣断壁，一栋庞大的、黑影幢幢的建筑轮廓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便是“慈心孤儿院”旧址。
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它昔日的规模。这是一栋三层高的欧式风格建筑，尖顶、拱窗，但如今墙体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如同溃烂的伤口。所有的窗户都是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大部分玻璃早已破碎，像是一只只空洞失神的眼睛。巨大的铁门锈迹斑斑，歪歪斜斜地半开着，门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建筑周围环绕着高大的、早已枯萎的树木，光秃秃的枝桠在夜风中如同鬼爪般摇曳，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整栋建筑散发着一股浓烈的、令人心悸的荒凉与死寂。
“我……我去……”胖子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地方……不用进去，光看着就够吓人的了！”
陈子轩也感觉喉咙发干，握紧了手中的短棍，护身铜钱传来的温热感让他稍微安心。
张清玄站在距离孤儿院大门约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缓缓扫视着整个建筑及其周边环境。墨镜下的眼神锐利如鹰，灵觉如同无形的触须，谨慎地向前延伸。
“感觉到了吗？”他忽然低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身后的三人。
“感觉？感觉……很不好！”胖子立刻接话，声音都有些发颤。
“不是问你这个。”张清玄微微摇头，“是‘界限’。以那扇铁门为界，内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外面的阴气虽然重，但还是流动的，是‘活’的。而里面的……”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是凝固的，死寂的，而且……有东西在主动排斥外界的探查。”
凌薇凝神感应，脸色微变：“没错！我的灵觉一靠近大门，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冷的墙，还被一股充满恶意的意识扫过！”
“排斥？恶意？”陈子轩不解，“玄哥，这说明里面的鬼……很厉害？”
“不一定。”张清玄解释道，“这可能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也可能是某种阵法或者强大怨念形成的天然屏障。更可能的是……里面的东西，不希望被打扰，或者，它在守护着什么，又或者，它在等待什么。”
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那扇锈蚀的铁门。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门内涌出的、如同实质般的阴冷气息，还夹杂着一股更浓的霉味和……一丝极其淡薄，却无法忽视的血腥气。
手电光柱小心翼翼地探入大门内，照亮了门厅的一角。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散落着破碎的砖石和朽烂的木料。墙壁上布满了蛛网，还有一些深色的、早已干涸的污渍。
张清玄的目光落在门厅内侧的墙壁上，那里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和符号，被厚厚的污垢覆盖，看不真切。
“胖子，手电往左边墙上照，对准那些刻痕。”张清玄吩咐道。
胖子连忙调整光柱。在强光照射下，那些刻痕隐约可见，似乎是一些扭曲的、不成章法的线条，以及几个重复出现的、类似眼睛的诡异符号。
“这……这画的是什么鬼东西？”胖子看着那仿佛在蠕动的线条和充满恶意的“眼睛”，心里直发毛。
凌薇仔细辨认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已知的任何道家或佛家符文，也不是常见的邪术符号。更像是……某种个人化的、充满怨恨和疯狂的涂鸦。”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从建筑深处传来的声音，飘进了众人的耳朵。
那声音若有若无，像是风吹过空洞窗棂的呜咽，又像是……很多小孩子在很远的地方，同时低声啜泣。
声音断断续续，钻进耳朵，直透心底，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恐惧。
胖子的脸瞬间白了，手电光都跟着晃了晃。陈子轩也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就连凌薇，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只有张清玄，依旧站在原地，侧耳倾听着那诡异的哭声，墨镜下的眉头微微蹙起。
“哭声……不止一个源头。”他低声判断，“而且，充满了绝望，不像是诱饵……”
他话未说完，那哭声戛然而止。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
整个孤儿院废墟，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而这种寂静，比刚才的哭声，更加令人窒息。
张清玄缓缓抬起头，看向孤儿院三楼的某个窗口。
那里，似乎有片比夜色更浓的阴影，微微动了一下。
（第二百六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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