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子口,气氛比上回叶红鱼来时可紧张多了。
黑风寨来了十几条汉子,一个个膀大腰圆,敞着怀,露出黑乎乎的胸毛,手里拎着杀猪刀、柴刀、还有磨尖了的铁锹把子,眼神凶悍,带着一股子常年欺行霸市养出来的戾气。领头的那个,更是壮得像头人立起来的黑熊,满脸横肉,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嘴角,正是号称“熊屠夫”的熊猛。
老支书带着几个老辈人正在那陪着笑脸说好话,身子微微发抖。柱子、二牛、石头他们三个则站在稍前一点的位置,虽然有点紧张,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带着怒意,没像以前那样缩在后面。
“少他娘废话!”熊屠夫声如洪钟,一巴掌差点把老支书扇个趔趄,“老子们大老远跑来,是给你们靠山屯面子!今年的山货,老规矩,加三成!还有,听说你们公社减了粮?正好,多余的粮食,也匀一半出来,给老子拉回黑风寨打牙祭!”
他身后那群汉子跟着起哄:
“对!赶紧的!别磨蹭!”
“熊爷看上你们的东西,是你们的福气!”
“再不拿出来,老子们自己进去搬了!”
屯民们敢怒不敢言,一个个攥紧了拳头,却又畏惧对方人多势众,还有熊屠夫那凶名。
就在这时,我晃晃悠悠地到了,嘴里还叼着根草秸,那把灰不溜秋的骨弓就那么随意地拎在手里,像拎着根烧火棍。
“哟,这是谁家圈门没关好,跑出来一群牲口,在俺们屯子口乱叫唤呢?”我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说道。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场面瞬间一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靠山屯的人是带着期盼和担忧,黑风寨的人则是惊愕,随即转为暴怒。
熊屠夫那双牛眼瞪向我,刀疤都扭曲了:“你他妈就是那个新冒出来的陈铁根?听说你小子有点邪性?老子告诉你,在熊爷面前,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赶紧按老子说的办,不然……”他晃了晃手里那柄血迹未干的杀猪刀,“老子把你当猪宰了!”
我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笑了:“熊屠夫是吧?听说你杀猪是一把好手?”
“哼,知道就好!”
“那你知道,杀猪,得用啥刀吗?”我依旧笑眯眯地问。
熊屠夫被我问得一愣,下意识道:“废话!当然是杀猪刀!”
“不对。”我摇了摇头,慢悠悠地举起手中那把其貌不扬的骨弓,“杀猪,得用……专门杀畜生的刀。”
话音未落,我动了!
动作快如鬼魅,与刚才那副懒散样子判若两人!左手握弓,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搭上了一支普通的木杆箭,弓弦瞬间被拉成满月!
“嗡!”
弓弦震响!
那支普通的木箭离弦而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线,速度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目标,不是熊屠夫,而是他身旁一个叫得最凶、正准备往前冲的汉子手中高举的柴刀!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火星四溅!
那汉子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手中的柴刀更是被那支木箭直接射穿了一个窟窿,箭头余势不衰,带着半截箭杆,“哆”的一声,深深钉入了他身后的黄土路上,箭尾兀自剧烈震颤!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那被射穿的柴刀,看着地上那支深入土石的箭,看着那汉子血流如注的手。
一箭之威,竟至于斯?!这他娘的是什么弓?!这是什么力气?!
熊屠夫脸上的横肉抽搐着,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他自问力气够大,但也绝不可能用一把看起来像骨头做的破弓,把一支木箭射出这等威力,还能射穿柴刀!
我缓缓放下骨弓,脸上还是那副气死人的懒散笑容:“你看,俺这刀,杀畜生,够快吧?”
“你……你他妈找死!”熊屠夫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挥舞着杀猪刀就向我扑来,“给老子剁了他!”
他身后那十几条汉子也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柱子!护着老支书和乡亲们后退!”我低喝一声,不退反进,迎着熊屠夫就冲了过去!
速度全力爆发,如同一道贴地疾风!
熊屠夫只觉眼前一花,我已经突进到他身前咫尺之地!他狞笑着,杀猪刀带着腥风迎面劈下!
我却不闪不避,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扣住了他持刀的手腕!混沌气息瞬间爆发!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熊屠夫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腕骨被硬生生捏碎!杀猪刀“哐当”掉落在地。
我右手也没闲着,手肘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撞在他的胸口膻中穴!
“噗!”熊屠夫庞大的身躯如同被高速行驶的拖拉机撞中,双脚离地,倒飞出去,人在空中就喷出一口鲜血,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挣扎了两下,竟然没能爬起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黑风寨剩下的那些汉子刚冲了几步,就看到他们心目中无敌的熊爷一个照面就被人废了手腕,打得吐血倒地,全都吓傻了,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弯腰捡起熊屠夫那柄杀猪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撇撇嘴:“杀猪刀?也就配杀猪。”
随手将那刀扔在地上,我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黑风寨汉子:“还有谁想试试俺这把‘杀畜生’的刀?”
那群汉子被我目光一扫,如同被毒蛇盯上,齐刷刷地后退一步,脸上写满了恐惧。
“滚。”我吐出一个字。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杀意。
那群汉子如蒙大赦,也顾不上地上的熊屠夫了,发一声喊,连滚带爬地就往屯子外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等等。”我忽然开口。
那群人吓得一哆嗦,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指了指地上昏死过去的熊屠夫:“把这头死猪拖走,别脏了俺们靠山屯的地。”
立刻有两个胆大的,战战兢兢地跑回来,拖死狗一样把熊屠夫拖走了,留下一地狼藉和……那滩血迹。
屯子口,再次陷入寂静。
过了好几秒,不知谁先喊了一声:“铁根哥威武!”
顿时,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般响起!
“铁根哥!”
“铁根哥!”
乡亲们围了上来,脸上洋溢着激动、兴奋和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柱子、二牛、石头更是激动得脸色通红,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老支书走过来,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铁根……咱靠山屯……终于……终于能挺直腰杆做人了!”
我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乡亲们,都看见了?”我提高声音,“往后,谁敢来咱靠山屯撒野,这就是下场!咱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对!不怕事!”众人齐声应和,声震四野。
我看着众人高涨的士气,心里却清楚,黑风寨只是个小麻烦,真正的风暴还在后头。不过,经此一事,靠山屯这块招牌,算是彻底立住了!我这把用老骨头磨出来的刀,也总算见了血,开了刃!
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