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维赶紧上前,手忙脚乱的用纸巾擦拭着杨聿元胸口渗出的血迹,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常晴则静立一旁,神色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施针的失误与她毫无关系,那份镇定自若几乎令人叹为观止。
待袁维大致清理完毕,常晴便将手中那根细长的金针递了过去,语气平淡道:“你来吧。”
“我?我来?!”袁维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我不会啊!”
“没事,照我说的做即可。”常晴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杂事。她顿了顿,似乎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刚才的“失手”,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坦然,“你以为……刚才我为什么不亲手给他下刀?”
袁维先是一愣,随即恍然,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一个刚才运筹帷幄、谈笑间便让三个凶戾红鞋煞傀灰飞烟灭的神秘高人,竟然会晕血晕到连下针都不敢看?这反差感实在太过荒唐,让他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常晴似乎捕捉到了袁维脸上那难以掩饰的吐槽欲望,微微将头偏开了一个极小的角度,清冷绝俗的侧脸上,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窘迫,快得如同错觉。
虽然心里疯狂吐槽,但袁维也清楚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根触手温润的金针。
“接下来怎么做?”袁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镇定。
“照我说的做,”常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清晰、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焦躁的力量,“看到他胸口正中央,方才冒血点下方半指宽的位置了吗?针尖微斜,刺入约三分深度,然后指尖捻转针尾,缓缓行针。”
袁维依言,手指有些颤抖地在杨聿元苍白的皮肤上比划着位置,最终一咬牙,将金针小心翼翼地刺入了指定的穴位。
就在针尖刺入皮肤的一瞬间,异变陡生!
原本双眼紧闭的杨聿元,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他紧闭的眼睑倏的睁开!眼神先是茫然涣散,没有焦点,随即迅速凝聚,充满了戒备的扫向近在咫尺的袁维和常晴。
“哎?这就……醒了?好像……没什么大事啊?”袁维看着瞬间清醒的杨聿元,颇感意外。
“本来就没事,不过是心神耗损过度,暂时自我封闭罢了。这一针不过是疏通其中淤滞的气血,导引归元。”常晴的语气依旧平静,“一针就醒。”
袁维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问道:“那……那刚才您为什么不直接把他弄醒?还让他昏睡这么久?”
常晴瞥了他一眼,眼神清冷,语气理所当然:“我刚才说了,他还有别的用处。所以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恢复些精神。”
这时,杨聿元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微痛的胸口针孔,缓缓坐起身来,目光带着审视与困惑,在袁维和常晴之间来回扫视,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有些沙哑:“你们……是什么人?我这是……在哪里?”
袁维见状,连忙挤出一个尽可能友善的笑容,解释道:“杨医生,您别紧张!我们是杰西卡的朋友!是专门来帮忙救你们出去的!”
“杰西卡小姐……”杨聿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的戒备之色稍减,但疑虑未消,“你们是她的朋友?可我似乎从未听她提过……”
“没错,我替杰西卡的师父谢谢您之前的仗义相助。”袁维连忙接过话头,“其实古镇这个案子,就是他们侦探事务所接下的委托。杰西卡是主要调查员。”
“侦探事务所?”杨聿元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恍然,随即又染上些许复杂之色,“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如此危险的局面,怎么会让她一个年轻姑娘独自前来调查……”
他话语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甚至有些许不赞同。
“你可不要小瞧她。”
一直沉默旁观的常晴突然开口,她斜睨了杨聿元一眼。
“她远比你想象中要厉害得多。独自面对这些,是她的选择和能力。”
杨聿元被常晴的话说得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言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解释道:“抱歉,我绝对没有轻视杰西卡小姐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么危险的案子,多些人照应总是好的……”
“没关系,不重要。”常晴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解释,直接将话题拉回正轨,“现在没时间讨论这些。叫醒你,是因为人手不够,有事情需要你去做。来帮助杰西卡。”
袁维见常晴说话如此单刀直入,毫不客气,生怕惹恼了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医生,连忙打圆场道:“杨医生,您千万别介意!她这人就是说话比较直,但心是好的,绝对没有恶意!我们的意思是……眼下情况复杂,想恳请您帮忙……”
杨聿元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认真的神色:“没关系,我明白。杰西卡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只要能帮助杰西卡小姐,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吩咐。”
得,倒显得我多此一举,里外不是人了……袁维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的想。
“好。”常晴点了点头道,“第一件事,得想办法恢复这里与外界的通讯联系。眼下这错综复杂的局面,还是得想办法联系到张夏才能来解决。至于如何恢复……”她顿了顿,很自然地把双手一摊,语气坦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办法需你们来想。”
“啊?”袁维差点被这话噎住,一脸郁闷得看着常晴,“可是我们连它产生得逻辑都不清楚,怎么想办法呢?”
“原理?我也不懂。”常晴回答得理直气壮,甚至带着点“不过张夏以前说过,世界上所有的神秘学现象,理论上都可以用现有的科学理论去尝试解释。我以为,像你们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应该都懂的吧。”
她这话说得太过自然,以至于袁维和杨聿元一时都有些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一直皱眉沉思的杨聿元此时抬起头,尝试分析道:“如果按照科学理论来解释……所谓的信号被屏蔽,本质上就是承载信息的电磁波受到了强烈干扰,无法正常发射或接收。那么,理论上,只要我们能够找到干扰源,并且设法屏蔽或者削弱这个干扰源产生的干扰场,通讯就有可能恢复。”
“干扰源……按我的感知,就是这里弥漫的怨气吧。”常晴根据她的理解进行转换,“其核心凝聚点,大致分布在古镇东南西北四角的特定节点,以及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碧霞元君殿。屏蔽……是什么意思?”
她微微蹙起秀眉,显得有些困扰,“我所擅长的是疏导、化解,或暂时封印此类能量,令其归于平静。但要说把它们屏蔽起来,不让其产生影响……这种‘堵’的方法,我不会。强行封锁,可能会引起更剧烈的反噬。”
局面似乎陷入了僵局。
“屏蔽,阻隔……”杨聿元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关键词,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了什么。
“等等!我好像想到什么东西或许可以试试……”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之前在鼎丰门大饭店,杰西卡小姐被那些黑衣纸人追赶,逃到我房间避险时,情急之下,她似乎从随身的包里抓出了一把亮晶晶的粉末状东西,快速地撒在了房间门口和窗台附近,大概画了个不规则的圈。然后那原本在门外疯狂砸门得纸人,像是瞬间失去了目标一样。”
说道这里,杨聿元犹豫了一下,回忆起杰西卡当时的动作,看向两人有些迟疑道:
“那哥亮晶晶的粉末……我不太确定,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好像应该是……食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