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弹壳像块烧红的炭，揣在怀里，烫得林野坐立不安。他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每一点动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以前在城里面对明枪暗箭都没这么慌过，因为知道对手在哪，知道怎么应对。可在这大山里，敌暗我明，那种未知的压迫感，能把人逼疯。
他一夜没怎么合眼，天蒙蒙亮就起来了。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山里的晨雾还没散，湿冷湿冷的，黏在皮肤上。他像一头被迫出洞的野兽，警惕地扫视着学校、村庄、以及远处那片藏着危险的山林。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早起的村民扛着锄头下地，女人们生火做饭，炊烟在雾气里扭动着上升。孩子们还没来学校，操场上空荡荡的。
但这平静，怎么看都像是假象。
赵村长叼着旱烟袋，背着手溜达过来，看到林野站在门口，打了个招呼：“林老师，起这么早？”
林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嗯，山里空气好，起来走走。”
赵村长凑近了些，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咋？看你脸色不大好，昨晚没睡踏实？是不是这山里晚上太静，你不习惯？”
林野心里一动，顺着话头往下说：“是有点静。对了，村长，咱这后山……平时有外人来吗？比如，打猎的？”
“打猎？”赵村长摇摇头，“早些年还有，后来封山育林，枪也都收了，谁还打猎？偶尔有几个外面来的，爬爬山，采采药，也都是从山那边过来，不住咱这坳里。”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哦，前些天倒是有几个生面孔，说是搞什么……地质勘探的，在那边山头转悠过两天，后来就没影儿了。”
地质勘探？！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这个词，和之前在石门村听到的一模一样！不是巧合，绝对不是！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装作随意地问：“地质勘探？探啥？”
“谁知道呢！”赵村长不以为意地吐出口烟，“说是找矿，咱这穷山沟，除了石头就是石头，能有啥矿？瞎折腾呗。”
找矿？林野心里冷笑。怕是找他这个“矿”吧！
他没再多问，怕引起怀疑。但心里已经基本确定，那些人，就是冲着他来的！他们居然真的摸到了苦水坳！是顺着什么线索？是他当初离开小镇时不够小心，还是……捐款的事终究留下了蛛丝马迹？
他不知道。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上午上课，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粉笔好几次差点从汗湿的手指间滑落。石头在下面做鬼脸，他都没心思管。
“林老师，你老看外面干啥？有鸟啊？”石头忍不住喊道。
林野回过神，深吸一口气：“专心做题。”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黑板和孩子们身上，但后背却始终感觉凉飕飕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
必须得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干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