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凛冽，吹在满是污垢和伤口的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林野和黑熊瘫坐在废弃码头的木板上，如同两条刚从泥潭里挣扎出来的流浪狗，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黑熊背上的伤口经过污水浸泡，已经发炎红肿，他发着高烧，意识有些模糊，嘴里无意识地呻吟着。林野的情况稍好，但也是浑身挂彩，左臂的枪伤虽然只是擦伤，但火辣辣地疼，其他大小伤口不计其数。
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口和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这里虽然偏僻，但并非久留之地。
林野强撑着站起身，环顾四周。这个废弃码头他有点印象，离三号码头不远，但更加破败，平时根本没人来。他记得码头后面有一排废弃的、用来堆放杂物的木板房。
他搀扶起几乎昏迷的黑熊，踉跄着走向那排木板房。找到一间相对完整、门锁坏了的，挪了进去。
里面堆满了烂渔网和朽木，散发着浓重的霉味，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他将黑熊小心地放在一堆相对干燥的稻草上，然后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衬衣襟，用随身携带的（一直用油布包着，侥幸没湿）一小瓶烧酒简单清洗了一下两人身上比较严重的伤口，进行了粗略的包扎。没有药，只能暂时这样处理。
做完这一切，林野也几乎虚脱，靠坐在墙边，剧烈地咳嗽起来，感觉肺都要炸了。
外面隐约还能听到远处城区传来的、模糊的警笛声和骚动，显然今晚的枪战和追捕，已经惊动了官方。梁弘远这是彻底疯了，不惜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老王和“泥鳅”。老王带着至关重要的证据，不知道是否安全脱身？“泥鳅”腿受伤，能否找到藏身之处？
还有那个装着证据的铁盒……那是他们翻盘的唯一希望，也是催命的符咒。
他摸了摸怀里，那本硬壳笔记本还在，被油布包着，侥幸没有在刚才的逃亡中遗失或损坏。这是他的底牌，也是他复仇执念的象征。
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不敢睡，强打着精神，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更深了。
黑熊的烧似乎退下去一点，但依旧昏迷不醒。林野的伤口也开始阵阵作痛，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他现在一无所有。兄弟失散，自身难保，如同丧家之犬。而对手，依旧是那个盘踞江城多年、树大根深的梁弘远。
真的……能赢吗？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动摇。
但当他想起铁柱惨死的模样，想起强子空荡荡的袖管，想起自已这一路走来的屈辱和挣扎，那丝动摇瞬间被更深的恨意和不服输的倔强压了下去。
不能倒！至少，不能在梁弘远之前倒下！
他挣扎着爬起身，走到破旧的窗边，透过木板的缝隙，望向江城的方向。那里的灯火依旧璀璨，却照不亮他脚下的泥泞。
困兽犹斗。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场仗，就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