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小院的地下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参与行动的兄弟们都换上了便于活动的深色粗布衣服，检查着随身携带的短棍、麻绳和浸了迷药的手帕。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武器摩擦衣料的窸窣声。
林野站在中间，目光逐一扫过每个人的脸。这些面孔，有的还带着年轻人的稚嫩，有的已被风霜刻满沟壑，但此刻，眼神里都燃烧着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规矩，都记清楚了。”林野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一击即中，得手就撤。不准恋战，不准节外生枝。万一……万一有人失手被抓，”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管住自己的嘴。你们的家人，我林野养一辈子。”
没有人应声，只是用更用力的点头和握紧武器的手作为回答。
“检查装备。”林野下令。
众人再次确认了绳索的结实程度，迷药手帕的位置，以及藏在后腰的、用厚布包裹以免发出声响的短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是钝刀子割肉。林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暗的天空。雨水开始零星地落下，砸在院子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摸了摸怀里，那本硬硬的笔记本和强子留下的匕首硌在胸口，一个代表着毁灭的力量，一个承载着破碎的情义。今天，他就要把这两样东西，连同自己这条命，一起押上去。
“时间到了。”老王低声提醒，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林野深吸一口带着湿气的冰冷空气，转过身，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驱散，只剩下狼一般的凶狠和冷静。
“出发。”
命令一下，众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分批离开了小院，融入了渐渐密集起来的雨幕之中，向着城东那家注定不会平静的“听雨轩”茶楼潜行而去。
暴雨，即将来临。
雨下得大了，哗哗的雨声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响。听雨轩茶楼里，客人比平日更少，显得有些冷清。戏台上依旧唱着那咿咿呀呀的旧戏，在雨声的伴奏下，更添了几分凄迷。
梁府的老管家准时出现在二楼的雅座。他似乎格外喜欢这种天气，靠在窗边，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景，听着戏文，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那枚墨绿色的玉扳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
他点了和上次一样的茶和干果，伙计（这次换回了原来的熟面孔）恭敬地送上后便退了下去。
一切如常。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楼梯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争吵声。
“妈的！没长眼睛啊！撞了老子就想跑？！”
“对不住对不住，路滑，没站稳……”
“一句对不住就完了？老子这身衣服可是新做的！”
争吵声越来越大，吸引了茶楼里寥寥几个客人和伙计的注意。老管家也微微蹙眉，不满地朝楼梯口瞥了一眼。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蓑衣、浑身湿透的汉子推搡着，骂骂咧咧地闯上了二楼，径直朝着老管家旁边的空桌走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嚷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