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却异常熟悉的灵力波动,倏然掠过思思的感知。

她舔着糖画的动作猛地僵住。

那感觉……绝不会错!是蓐收!表哥!父王最信任的利刃之一。他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么快?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上头顶,刚刚因糖画和阳光而生出的些许暖意荡然无存。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糖画竹签,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甜味在口中骤然变得苦涩。

几乎是同时,街角人流中,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布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地浮现出来。他身形高大,面容隐在斗笠的阴影下,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但那种如同山岳般沉凝、带着锐利锋芒的气息,正是蓐收!

他步伐沉稳,目标明确,径直穿过喧闹的人群,朝二人走来。周围的喧嚣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推开,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他停在离二人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斗笠微微抬起,阴影下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思思,那目光沉甸甸的,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叹息。

璟也察觉到了异样。他停下吃糖画的动作,平静地看向来人,脸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只有一丝了然。他显然认出了蓐收的身份,或者至少,感知到了对方绝非寻常路人。

蓐收的目光在思思和璟之间极快地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回我身上。他沉默地抬手,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厚实的、带着风尘仆仆气息的墨青色斗篷。

“小祖宗,”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无奈,像一块巨石投入思思慌乱的心湖,“该回家了。”

蓐收上前一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将那件宽大的斗篷轻轻披在了思思单薄的肩上。斗篷内里是柔软的毛皮,还带着他身体的温热,瞬间隔绝了深秋街头的寒意。可这暖意,却让她从心底里打了个冷颤。

回家……

那个名字像墓碑一样沉重的地方?那个充斥着“思念”二字回音的地方?

思思僵在原地,握着那半只甜得发腻的凤凰糖画,手指冰凉。糖浆在阳光下缓慢地流淌,粘稠地滴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她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璟。他也正看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映出思思此刻的茫然无措,带着一丝无声的询问。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蓐收的耐心显然不多。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来无形的压力。“车驾已在城外等候。”他的声音加重了几分,提醒着这并非商量。

她最后看了一眼璟。他依旧安静地站着,青衫磊落,像一竿风雨不动的翠竹。他对思思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眼神温和而平静,仿佛在说:去吧。

那点微弱的暖意和甜味彻底消失殆尽。思思垂下眼,避开他清澈的目光,也避开蓐收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指尖一松,那剩下的、粘稠的半只凤凰糖画“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摔得粉碎。

蓐收微微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动作流畅而带着一种军旅的利落。

思思裹紧了肩上那件带着陌生体温的斗篷,迈开了沉重的脚步。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身后,那片摔碎的糖画在阳光下渐渐融化,黏腻地流淌开,像一颗破碎的、再也无法拾起的心。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单调的车轮声碾过寂静。思思靠在冰冷的厢壁。

回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囚笼,日子被重新嵌入刻板的轨道。晨昏定省,规行矩步。父王的笑容依旧温和,母妃的关怀依旧无微不至,姐姐会拉着思思说些姐妹间的私房话。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原点。

只是,每当他们唤“思思”或“慕儿”时,那声音底下,是否都潜藏着另一个名字的回响?

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毫无保留地扑进父王怀里撒娇,也无法再无忧无虑地和母妃笑闹。

那个名字,像一层看不见的、冰冷的隔膜,横亘在她与他们之间,也横亘在她自己心里。

数月后的一个午后,思思贴身婢女芍药捧着一个扁平的、毫不起眼的青布包裹走了进来,垂首恭敬道:“王姬,有您的信。是……从中原来的。”

中原?!

心口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几乎是从软榻上弹了起来,几步冲过去,一把夺过那个包裹。入手很轻。

指尖有些颤抖地解开布包,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白丝帕。

是她的鲛绡帕!上面用银线绣着皓翎王族特有的云水暗纹,一角还沾着一点难以洗去的、淡淡的糖渍——正是那日摔碎的凤凰糖画的痕迹!它怎么会在他那里?是那天混乱中遗落的?

帕子散发着一种极淡的、清冽干净的气息,如同雨后新竹。思思紧紧攥着这方失而复得的帕子,冰凉的鲛绡贴在滚烫的掌心,心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目光急切地在包裹里搜寻。信呢?他……总该说点什么吧?

没有信笺。只在帕子折叠的缝隙里,夹着一张小小的、裁剪得异常整齐的纸片。纸色是温润的米白,质地极其细腻柔韧,边缘仿佛浸润过花汁,带着极淡的、难以形容的草木冷香。

纸片上,只有两个墨迹清峻、力透纸背的字:

“安否?”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干净利落得如同他这个人。

思思捏着那张小小的、带着冷冽草木香气的花笺,指腹摩挲着那温润细腻的纸面。窗外,皓翎王宫的花园里,不知名的鸟雀在鸣叫,声音清脆,却带着一种宫墙内特有的空洞。

“安否?”

思思走到窗边的书案前,案上铺着皓翎宫廷御制的洒金笺,华丽耀眼。提起笔,蘸饱了墨,悬腕良久。

最终,笔尖落下,在那华贵的金笺上,也只回以两个同样简单、却仿佛耗尽全身力气的字:

“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