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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票日,临湖集中心广场。

天公作美,阳光洒满青石板铺就的广场,映得人心头暖洋洋的。

广场上早已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气氛热烈而庄重,比年节时的庙会还要热闹几分。

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但凡在集里有根脚的,几乎都来了。

朱大榜带着一众议事会成员,忙得满头大汗,努力维持着秩序,嗓门比平时又洪亮了几分。

广场中央,整齐地摆放着几个用木板临时搭设、仅容一人进入的“写票处”,旁边则安置着两个格外醒目的、半人高的硕大木箱。

一个箱体贴着大红纸,上用墨笔写着“吴月娘”三字,另一个则贴着靛蓝纸,写着“吴用”。

箱口交叉贴着盖有议事会朱印的封条,显得异常郑重。

许丘带着几个从钱庄和观澜坊借调来的、识文断字且面相老成的伙计,坐在一张长桌后,严格核验着每一位前来投票者的身份。

他们仔细查看递上的房契、租赁契约,或者由相熟铺保出具的居住证明,反复核对姓名、住址与连续居住时间,确认符合“有产或固定营生、连续居住三月以上、年满十八岁”的条件后,方才会递过一张半个巴掌大小、印着一个清晰红圈和一个清晰蓝圈的选票。

领到票的人,则神色各异地走入那小小的写票处,在绝对的隐私中,用旁边备好的毛笔,在自己属意的人选对应的圈圈上,小心翼翼地点上一个墨点,或画上个勾,然后将票仔细折叠,投入对应的票箱。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却又像一幅生动的浮世绘,映照出世间百态。

一位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在孙女的细心搀扶下,颤巍巍地将折好的票投入红箱,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喃喃低语:“月娘小姐心善,惦记着咱们吃水难……”

一个怀里抱着咿呀学语的孩儿,手里还牵着一个稍大些童子的年轻母亲,领了票便毫不犹豫地走进写票处,出来时脸上带着轻松,对相熟的邻家妇人道。

“她就知道娃儿读书贵!句句都说在咱心坎上!选她,准没错!”

另一边,几位穿着绸缎长衫、神色严肃的士绅,彼此略一颔首,便先后将票投入了蓝箱,转身离去时,交换着“纲常伦理不可废”、“吴学究毕竟是正经读书人,知书达理”的眼神,语气中带着维护道统的使命感。

也有那犹豫不决的,在写票处前踌躇半晌,看看红箱,又看看蓝箱,最终一跺脚,还是依着自己最朴素、最切身的感受做出了选择。

吴用一早便来到了广场边缘,与相熟的士绅、文人拱手寒暄,努力表现得气定神闲,成竹在胸。

但看着络绎不绝前来投票的普通民众,看着那些粗布衣衫的工匠、挎着菜篮的妇人、甚至是一些他平日不太瞧得上的小商贩,都井然有序地领票、写票,尤其是看到不少妇人结伴而来,目标明确地将票投入红箱时,他脸上那谦和自信的笑容,终究是渐渐有些僵硬,笼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吴月娘则在孟玉楼、李瓶儿、庞春梅,以及几位交好的女管事、匠人家眷的陪伴下,站在广场一侧临时搭起的凉棚阴影里。

她并未像吴用那般四处活动,与人攀谈,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和地看着眼前这前所未见的热闹景象,偶尔对上投向她的、带着鼓励或好奇的目光,便报以温和而坚定的微笑。

孟玉楼轻轻握着她的手,能感到她指尖微凉,低声安慰道。

“妹妹放心,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人心自有公道,静待结果便是。”

投票从清晨持续到午后,日头偏西,方才渐渐歇止。

在众多民众层层环绕、翘首以盼的注视下,朱大榜、许丘以及几位由士绅和商户公推出的代表,共同上前,当众验看票箱封条完好,然后“刺啦”一声撕去封条,开始开箱计票。

唱票声随即在广场上空响起,清晰而富有节奏,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神:

“红票一票!”

“蓝票一票!”

“红票!”

“红票!”

“蓝票!”

“红票!”

……

起初,红票与蓝票交替报出,数字咬得极紧,支持双方的人群都屏息凝神,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吴用背在身后的手稍稍放松了些,觉得尚有一搏之力。

然而,随着唱票员从票箱中取出的票越来越多,那一声声“红票”开始变得密集起来,如同逐渐汇集的溪流,势头越来越猛。

来自普通居民区、工坊区,尤其是那些妇人投出的“红票”,逐渐显现出压倒性的数量优势。

每当唱票员高喊“红票”,人群中支持吴月娘的百姓,特别是那些姐妹团的成员和许多普通妇人,便会发出一阵压低了的、却充满喜悦的欢呼,相互交换着激动和鼓励的眼神。

吴用的脸色,随着“红票”数量的持续累加而越来越沉,如同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所在那片支持者区域的气氛,也从最初的期待,渐渐转为沉寂,最终只剩下压抑的沉默和几声无奈的叹息。

最终,当许丘将最后一张票归类统计完毕,与朱大榜以及几位监督代表反复核对无误后,朱大榜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宣布什么重大事件般,大步走到临时搭起的小台前,运足中气,洪亮的声音瞬间压过了广场上所有的嘈杂:

“经公开唱票,在场诸位共同监督,本次投票,共收回有效票——七千一百三十七张!”

他故意顿了顿,环视着台下无数双紧张期待的眼睛,才继续高声宣布。

“吴月娘,得红票——五千一百八十九张!”

“吴用,得蓝票——一千九百四十八张!”

这悬殊的数字对比,让台下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声浪!

“好!”

“月娘小姐赢了!”

“是吴总理了!”

欢呼声、掌声、议论声如同决堤的洪水,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久久不息。

许多支持吴月娘的普通百姓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尤其是那些妇女,眼神亮晶晶的,仿佛这不单单是吴月娘一个人的胜利,更是她们某种朦胧期望的寄托与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