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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伦不是在羞辱他!而是在用这种最残酷、最直接、最不留余地的方式,狠狠地打醒他!

把他从那个自欺欺人、以为“忍”就能求得平安的幻梦中,彻底打了出来!

逼他睁开被泪水与懦弱蒙蔽的双眼,看清这血淋淋、没有丝毫温情的现实!

逼他看清他过去的所谓“隐忍”、所谓“顾全大局”、所谓“为她好”的放手和休书,换来的根本不是家人的平安,而是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的迫害,是家破人亡、悬梁自尽的绝路!

若他早有这样的决断和狠厉,在高衙内第一次骚扰时便雷霆反击,岳父或许不会因此重病倒下!妻子也不会被逼到放弃生命、以求保全他清名的绝望边缘!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滔天怒火、无尽悔恨和冰冷刺骨杀意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林冲的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使得这破败房间的温度似乎都骤然降低。

他轻轻地、用那双布满厚茧却异常稳定的手,擦去妻子脸上纵横交错的冰冷泪水。

他声音低沉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脱胎换骨、破而后立般的决绝。

“贞娘,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过去的懦弱、愚蠢和那可笑的‘隐忍’,害苦了岳父,更险些…险些害死了你!是我林冲枉读了圣贤书,枉穿了这身军袍,枉为人夫,更枉为人婿!”

他扶起妻子虚软无力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目光如两簇在极寒深渊中燃烧的火焰,直直地望入她含泪的、依旧带着惊惶的眼底。

“但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我林冲对天发誓,再不会退让半步!那高俅父子欠下的这笔笔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我要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我要让这东京城,记住我林冲的名字,不是以戴罪之身,而是以复仇之火!”

他语气一转,带着不容抗拒的急切。

“你现在立刻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我带你和岳父去一个地方,一个可以让我们安身立命,可以让我林冲毫无顾忌、放手报仇雪恨的地方!”

张贞娘看着丈夫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如同燃烧的寒冰般的光芒。

她心中虽然依旧被巨大的恐惧攥紧,但对丈夫本能的信任,以及那绝处逢生后所产生的求生欲,让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细弱却坚定的声音。

“夫君,我听你的。”

“贤婿?真…真是你么?贞娘…贞娘她怎么了?”

隔壁房间传来一阵虚弱到极致、夹杂着剧烈咳嗽与焦急摸索的声响。

张教头听到女儿房中的异响,强撑着病骨支离的身体,扶着墙壁,颤巍巍地摸了过来。

借着朦胧惨白的月光,他看到那个本应在千里之外充军受苦的身影,竟然活生生地站在女儿房中。

一时之间,他混浊的老眼瞪得老大,干裂的嘴唇哆嗦着,竟不敢相信这濒死之际所见是真是幻。

“泰山大人!正是小婿!您…您怎么起来了!”

林冲急忙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岳父,触手之处尽是硌人的骨头和冰凉的皮肤,心中酸楚更甚。

“此地已成虎狼之窝,万分凶险,不能再留!您快随我一同离开!”

“不…不用管我这把没用的老骨头!”

张教头连连摆手,因激动和虚弱而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涌起一阵病态的潮红。

“你们快走!走得越远越好!莫要…莫要再被我拖累,被他们抓了去!只要你们能好好活着,我死也瞑目了…”

老人的眼中混浊着泪水,既有在生命尽头见到女婿奇迹般归来的复杂喜悦,更有对女儿未来命运的深切担忧。

林冲看着岳父憔悴不堪、油尽灯枯却仍一心只为他和贞娘着想的模样,心中如同被无数根针狠狠刺穿,但他知道此刻不是优柔之时。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沉声道。

“好!泰山大人且宽心,您先安心休养,我们先行一步,安顿下来后,立刻派人来接您!您千万保重身体,等我们回来!”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用一件深色的、带着些许尘土气息的外袍,将仍在轻微颤抖、虚软无力的妻子从头到脚仔细裹好,打横抱起。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倚在门框上、老泪纵横却努力对他们挤出安慰笑容的岳父,牙关紧咬,身形一闪,便如同彻底融入了浓稠的夜色般,抱着此生最重要的珍宝,迅速消失在破败小院之外的阴影之中。

他按照预先规划的路线,疾步如飞,返回商队早已租下、位于偏僻里巷深处的一处毫不起眼的隐蔽小院。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寒雾未散,街上人迹尚稀,只有早起的更夫和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身影。

林冲便托付了李应手下两名最为机警可靠的商队兄弟,扮作寻医问药的模样,用一顶半旧青布小轿,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眼线的注意,将张教头从旧居接了过来。

张教头躺在小院干净温暖的床铺上,看到女婿不仅安然无恙,身边还有这些看似寻常商贾、实则行动干练、眼神锐利、纪律严明的“兄弟”周密帮衬,他原本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休息几日,张教头那沉疴已久、几乎被大夫判了死刑的病体,竟因这绝处逢生的巨大希望,显出了几分意想不到的好转迹象。

成功救出妻子与岳父,将他们置于商队严密保护的羽翼之下,林冲心头那仿佛压了千钧的巨石,终于稍稍松动。

但随之而来的,并非松懈,而用更加冰冷、更加专注的杀意,筹划起复仇的每一个细节。

他深知,高衙内身为高俅的螟蛉之子,身边从不缺少趋炎附势的帮闲和身手不弱的护卫。

若选择在白日或人多处强行动手,即便侥幸成功,自己也绝难脱身,更会立刻暴露行踪,连累刚刚脱离虎口的妻子和岳父,甚至危及梁山在东京的隐秘据点。

他需要一个绝佳的时机,一个能让高衙内落单,或者至少让其护卫力量出现空档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