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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一声沉沉的木槌击案声,如同战鼓擂响,骤然压下了满堂嗡嗡作响的议论声。

朱大榜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如同打了鸡血,大步走到台前,声音洪亮得几乎能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落下。

“诸位东家!掌柜!豪商巨贾!欢迎莅临今日之盛事——梁山泊珍货大会!”

“今日竞标之物,乃是我寨倾力打造之五大镇山之宝,于大宋诸‘路’之独家经销代理权!五样货物,分开竞标!每一路,单独计议!”

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下方黑压压一片、眼神灼热的人头,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将规则砸向每一个人。

“规则如下,都听真切了!其一!押金起底,一万贯!”

他猛地竖起一根粗壮的手指,那手势如同竖起一道不可逾越的金色高墙。

“此乃叩门砖!是取得竞标资格之最低门槛!竞标开始前,需当场验看各大钱庄见票即兑的票据或是等价真金白银!现钱交易,概不赊欠!无此实力者,免开尊口!”

话音未落,大厅后方和角落便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声和低声的咒骂。

几个穿着半旧绸衫、显然是地方小商号代表的人物,脸色顿时变得灰败如土。

有人颓然跌坐回椅中,苦笑着连连摇头,眼神黯淡无光;有人不甘地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目光在璀璨夺目的展台与自己腰间那干瘪的钱袋之间绝望地来回游移,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一万贯!这冰冷而残酷的数字,如同天堑,瞬间将大厅内的人群无形地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边是摩拳擦掌、志在必得的巨鳄,一边是心有不甘却无力回天的鱼虾。

朱大榜对身后的反应视若无睹,竖起第二根手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警示与毋庸置疑的意味。

“其二!价高者得?非也!非是只看谁报价高!”

他双手猛然张开,一手掌心向上似托举千钧重担,一手紧握成拳如攥住金山银海。

“最终胜出者,需同时满足两点,缺一不可!其一,敢于承诺的年销货量最大!其二,愿意缴纳的押金最高!”

他顿了顿,鹰隼般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前排那些气息沉稳、目光灼灼如火的巨贾,语气转沉,带着最后的通牒意味。

“押金,非是货款!乃履约之保证金!确保诸位取得代理权后,能尽心竭力开拓市场,而非囤积居奇!合约期满,若无违背契约、扰乱市场之行径,此押金分文不少,原数奉还!”

听到这话,前排那些真正有实力的豪商们眼神锐利如刀,心中那无形的算盘早已打得噼啪作响,飞速计算着其中的风险与巨大的利润空间。

青州来的香料商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

兖州那位气度雍容、身着暗紫团花绸袍的大商,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拇指上那枚水头极足的翡翠扳指,嘴角噙着一丝仿佛早已掌控全局的淡然笑意。

湖广来的酒商摸着下巴,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已在心中估算着南方潮湿阴冷的空气对这等烈性醇酒的渴求度。

精明的浙商更是手指在宽大袖袍下无声地快速掐算,每一个关节的屈伸都代表着成千上万贯钱帛的流转。

“其三!”

朱大榜竖起第三根手指,声如洪钟,确保每一个字都砸入众人耳中。

“公开竞价!童叟无欺!阳光之下,绝无暗箱!有意者,先报所欲代理之路份!再报承诺之年销货量!最后,报愿缴之押金数额!三者齐备,方为有效标书!缺一不可!”

“其四!”

他竖起最后一根手指,声音陡然带上一种极具煽动性的力量,目光扫过那些因一万贯高额门槛而脸色灰败、心有不甘的区域性商人。

“可——联合竞标!若一家之力,不足以吞下这眼前金山银海,允许多家联合!共同出资、共担风险、共享其利!集腋成裘,众志成城!”

他目光如电,强调道:“但需当场推举主事之人,并立刻立下具有法律效力的联合契书,所有合伙人签字画押,不得反悔!”

“联合”二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大厅瞬间如同炸开的油锅!几处角落,尤其是那些对某一路份、某一样货物志在必得却又明显势单力薄者,爆发出更密集、更焦灼、语速极快的低声商议和讨价还价。

原本绝望的眼神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但随之而来的是对合作伙伴的选择、利益分配的激烈博弈。

“京东东路!透骨香!年销一千瓶!押金一万五千贯!”

一个带着浓重青州口音、略显沙哑却充满了破釜沉舟气势的吼声,如同点燃引信的火把,猛然炸响!正是那位鼻尖冒汗的青州香料商第一个跳了出来!

他喊完,胸口剧烈起伏,粗重地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透骨香展台上那几瓶流光溢彩的琉璃瓶,布满血丝的眼中是豁出一切的疯狂,仿佛已将全部身家性命都押在了那几瓶小小的、却可能带来泼天富贵的香液之上!

几乎就在他尾音落下的电光石火间,兖州大商那洪亮、自信、带着某种理所当然意味的声音,如同精确计算过的箭矢,无缝衔接,稳稳钉入会场,显示出其志在必得的决心与雄厚实力。

“京东西路!水月镜!年销五百面!押金一万五千贯!”

他气定神闲,甚至优雅地抬手,用指尖轻轻拂了拂本已一丝不苟的衣襟领口,仿佛那面光可鉴人、清晰无比的神镜已是他身份地位的延伸,必将映照出更加辉煌的前程与财富。

“好!”湖广酒商一声断喝,带着南方特有的铿锵口音,不甘示弱地紧随其后,目光灼灼如饿狼盯着猎物,声震屋瓦。

“荆湖北路!仙人醉!年销一千坛!押金二万贯!”

他鼻翼依旧在贪婪地翕动着空气中那霸道凛冽的酒香,仿佛已看到这如同烈火般的琼浆如同燎原之势,席卷南方潮湿阴冷的酒肆饭庄,征服每一个渴望驱寒暖身、激发豪情的喉咙,这押金,投得值!

紧接着,一个冷静、精准、如同最精良的算盘珠子拨动般清晰无误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位精明的浙商,他选择了一个看似日常却潜力无穷的品类:

“两浙路!香玉皂!年销一万块!押金三万贯!”

他报出的销量数字庞大得惊人,却显示出对这块看似不起眼的日常清洁消耗品背后所蕴含的、海啸般广阔市场潜力的绝对信心。

选择大宋最膏腴繁华、人口稠密、对新奇奢靡事物趋之若鹜的两浙路,正是其深谋远虑、精明过人的体现。

轰!

竞标,如同被这四声风格迥异却同样掷地有声的号角彻底点燃!战幕轰然拉开!

报价声瞬间此起彼伏,如同密集如雨的战鼓,一声高过一声!

承诺的年销货量和愿意缴纳的押金数额,如同脱缰的烈马,在狂热到几乎失控的气氛中疯狂攀升,数字滚动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心惊肉跳!

大厅的空气仿佛彻底燃烧起来!

甜腻惑人的香、霸道醇烈的酒、冰冷沉重的钱币气息、还有无数人因极度紧张兴奋而渗出的汗水味道,混合着新丝织物的浆味,剧烈地搅拌、发酵成一种令人窒息、充满金钱硝烟与赤裸欲望的独特味道,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计算筹码的急促低语、快速心算的喃喃声汇成一片持续不断的嗡嗡背景音浪,如同暴雨前的闷雷。

争夺同一路份的激烈交锋化作一声声更高亢的报价和竞争对手间怒目相视、寸土不让的无形厮杀,眼神碰撞间火花四溅;

而刚刚达成合作协议、匆匆立下契书的那对组合,主事者立即用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吼出:“京西北路!水玉盏!年销八百套!押金三万贯!”

财富的角斗场,已然化为沸腾的熔炉!

人性与欲望在其中翻滚沉浮!而这场席卷一切、决定未来商业格局的金钱风暴,才刚刚开始露出它狰狞的爪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大名府路!水月镜!年销三千面!押金三万贯!”

李公甫深吸一口气,亲自喊价,声音努力保持沉稳有力,试图凭借李家在大名府多年的根基和声望一锤定音。

对于大名府这一路,他是志在必得,水月镜这等稀罕物与他家经营的华美衣物、布料是天然的搭配卖品,能极大提升店铺档次和利润。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

“大名府路!水月镜!年销三千六百面!押金三万六千贯!” 一

个来自真定府、口音硬朗的晋商几乎毫不犹豫地立刻抬价,声音洪亮,显示出不容小觑的财力。

李瓶儿杏眼圆睁,俏脸含霜,急忙用眼神示意父亲,纤纤玉指在袖中紧握:“爹!不能退!加!”

李公甫脸色一沉,咬牙跟上。

“年销四千面!押金四万贯!” 这已近乎是他们能动用的很大一部分流动资金极限,额角已然见汗。

“年销五千五百面!押金五万五千贯!”

那晋商眼皮都不眨,仿佛喊出的不是钱,而是数字,其财大气粗、志在必得之势,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