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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铁兰塞过来的兽皮护腕还带着体温,李晨来不及细想这别扭姑娘突然的善意,远处山道上扬起的尘土已经让他瞳孔骤缩。

那不是几个人,不是十几个人。

那片尘土绵延,隐约能看到攒动的人头,像是一群被驱赶的牲口,正朝着靠山村的方向缓慢移动。

“戒备——!”

李晨的吼声撕裂了村庄短暂的希望。

声音里的急迫让所有忙碌的女人瞬间僵住,齐刷刷抬头望向村外。

“所有人!拿上家伙!到村口集合!”柳如烟反应极快,丢下手里测量基线的木棍,嘶声高喊。

刚刚还沉浸在破土喜悦中的女人们,脸色瞬间惨白。

恐慌像冰水一样浇头而下,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是流民!好多!”爬到高处了望的赵铁兰连滚带爬地冲下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数不清!至少……至少好几十!”

几十?

女人们倒吸一口凉气,刚刚燃起的那点勇气几乎要被这个数字碾碎。

她们只有三十多个饿得半死的女人,怎么挡?

李晨已经冲到村口堆放工具的地方,一把抓起那根染过血的削尖竹竿,眼神冷得像冰。“慌什么!”声音不大,却像锤子砸在每个人心上,“拿起你们的木棍!石头!守住你们身后的苗!”

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惧的脸,最后落在赵铁兰和柳如烟身上:“铁兰,带你的人,依托刚打下的木桩,组成第一道防线!柳如烟,组织其他人,搬运石块,准备檑木!快!”

绝对的命令口吻驱散了部分恐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女人们咬着牙,抓起手边一切能称为武器的东西,踉跄着奔向自己的位置。

赵铁兰红着眼睛,将兽皮护腕狠狠套在左臂上,挥舞着粗木棍:“跟俺上!想让咱们死,先崩掉他们满嘴牙!”

第一道简陋的防线依托几处残破的矮墙和刚埋下去的木桩仓促组成。女人们握着削尖的木棍、锄头柄,手臂因为恐惧和用力而微微颤抖。

李晨站在防线最前方,看着那片越来越近的烟尘。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这不是小股流寇,这是一股饥荒催生出的、失去秩序的洪流。硬碰硬,靠山村瞬间就会被碾碎。

必须想办法。

大脑飞速运转,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逼近的人群。

队伍松散,步履蹒跚,大多数人眼里只有麻木的饥饿,而非凶狠的杀意。他们是被灾难推着走的可怜虫,但数量本身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李晨,他们……他们好像停下来了!”一个眼尖的妇人颤声喊道。

果然,在距离村子还有一里多地的一片干涸河滩上,那股流民洪流缓缓停滞下来。

他们没有立刻发起冲击,而是像一群无头苍蝇般在原地徘徊,争吵声隐约可闻。

似乎在为什么事情争执不下。

机会!

李晨眼神一凝,当机立断:“铁兰,守好这里!柳如烟,稳住后面的人!我过去看看!”

“你疯了!”赵铁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他们那么多人!”

“正因为人多,才可能有机会。”李晨甩开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待在原地,就是等死。”

不等众人再劝,李晨已握着竹竿,独自一人走出了简陋的防线,朝着那片黑压压的流民队伍走去。

身影在空旷的荒地上显得格外孤寂,却又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防线后的女人们屏住了呼吸,手心攥出了汗。

流民队伍也注意到了这个独自走来的身影,骚动起来。

一些男人下意识地举起了手里的木棒、石块,眼神警惕。

李晨在距离流民队伍还有几十步的地方停下,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他们大多拖家带口,老人蜷缩在地上喘息,孩子饿得哇哇大哭,只有少数青壮男人还勉强站着,但也眼窝深陷,没什么威胁。

“你们从哪里来?”李晨扬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野地里传开。

流民们互相看看,没人回答,只有警惕和麻木。

“想要吃的?”李晨继续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这句话在流民队伍里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无数道饥饿的目光聚焦在李晨身上。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模样的壮硕汉子走了出来,他比其他人稍微强健些,手里拎着一根粗大的木棒,脸上带着凶悍:“废话!把粮食交出来!不然屠了你们村子!”

李晨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屠村?就凭你们这群走都快走不动的废物?”

那壮汉被激怒,举起木棒:“你找死!”

“找死的是你们!”李晨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对方的怒吼,竹竿指向身后隐约可见的靠山村,“看看你们自己!再看看我们!这村子比你们还穷!男人死绝了,就剩三十几个等死的女人!粮食?我们要有粮食,还用得着啃树皮草根?!”

这话半真半假,却极具冲击力。流民们看着李晨身后那破败的村庄轮廓,再看看自己这群人的惨状,不少人脸上露出茫然和动摇。

那壮汉也是一愣,气势弱了几分,但依旧嘴硬:“放屁!没粮食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实在不行,就吃土。”李晨语气冰冷,“你们要是觉得能从这里抢到东西,尽管来试试。”

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面露绝望的流民,话锋忽然一转:“不过,我看你们这群人里,还有能喘气的汉子。与其在这里抢一个比你们还穷的村子,等死,或者像条野狗一样被人打死,不如换个活法。”

壮汉皱眉:“你什么意思?”

“村子东头,有一片坡地。”李晨缓缓说道,“我们需要人手筑墙,需要人砍树。干活,就有口吃的。虽然不多,但至少是正经粮食,不是草根树皮。”

“干活换吃的?”流民队伍里炸开了锅。有人意动,有人怀疑。

“你骗鬼呢!”壮汉嗤笑,“这年头,哪有这种好事!”

“信不信由你。”李晨面无表情,“愿意干的,放下武器,跟我走。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滚,或者,试试看能不能屠了我们村。”

他不再多说,转身就往回走,仿佛笃定会有人跟上来。

流民队伍陷入了激烈的争论和混乱。

那壮汉试图压制不同的声音,但饥饿和那一丝微弱的希望,让很多人动摇了。

李晨走回防线,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这是一场赌博。

“他们……会来吗?”柳如烟紧张地问。

“会有一部分。”李晨看着那片混乱,“但不是全部。”

果然,没过多久,流民队伍分裂了。

大约有二十多人,大多是些还有力气、拖家带口的人,犹豫着放下了手里的简陋武器,慢慢地朝着村子方向走来。领头的是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中年男人,他代替了之前那个凶悍的壮汉。

而剩下的三十多人,包括那个壮汉,则骂骂咧咧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显然不相信李晨的话,或者更倾向于掠夺。

看着那二十多个走近的、眼神忐忑的新面孔,防线后的女人们更加紧张。这些人,真的能信吗?

李晨走出防线,迎向那群人。他的目光落在那领头的中年男人脸上,注意到他虽然瘦弱,但眼神还算清明,不像奸猾之徒。

“怎么称呼?”李晨问。

中年男人有些拘谨地躬身:“俺……俺叫老钱,以前是个木匠。”

木匠?李晨心中一动。

“老钱,带着你的人,去那边空地等着。”李晨指向村子旁边一片空地,“我们会提供工具和少量的食物。但丑话说在前面,在这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偷奸耍滑,心怀不轨,下场只有一个。”

老钱连忙点头:“俺们懂!俺们懂!只要给口吃的,让俺们干啥都行!”

李晨安排柳如烟带人去分发所剩无几的、掺了女贞草粉的糊糊,并监督这些新来的流民。他自己则走到那个昏倒在队伍边缘、被一个妇人抱着的老者身边。

这老者须发皆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气息微弱。

“他怎么了?”李晨问那哭泣的妇人。

“俺爹……饿的,加上赶路,撑不住了……”妇人泣不成声。

李晨蹲下身,手指搭上老者的腕脉。脉搏微弱紊乱,是长期饥饿和虚弱导致的衰竭。

眉头紧锁,正想试试能不能用点穴手法刺激一下生机。

忽然,老钱凑了过来,看着李晨搭脉的手指,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置信的惊异,脱口而出:

“您……您这手法……是‘阎王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