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把电池液滴进裂缝，那股渗入地底的阴冷气流微微一顿，像是被烫到了什么。他盯着冻石上那道正在褪色的雷印，眉头越皱越紧。
这东西在吸他的力量。
不是被动残留，是主动吞。
他低头看手，掌心还沾着血，混着电解液在指尖发黏。右臂伤口又裂了，血顺着小臂往下淌，滴在冰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声。他没管，只是抬起左手，将胸口那块青铜残片按得更紧了些。
残片还在震。
频率和刚才某缕黑气逃窜时一模一样。
“还没完。”他低声说。
他转头看向陈梦瑶。她靠在冰柱边，脸色发白，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外衣已经被他盖在她身上，可她的手指还是泛青。他走过去蹲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凉得吓人。
“再撑一会儿。”他说，“我得把剩下的东西清了。”
他站起身，腿有点软。刚才那一击耗得太多，九鼎轮转的速度慢了一圈，每催动一次都像在拉生锈的铁链。他靠着冰壁缓了两秒，然后抬手，掌心凝聚起一丝电弧。
窃运鼎开始扫描。
空气里有极细的能量波动，像是风吹过蛛网，轻轻一碰就断。但他能感觉到——这些残丝在动，朝着某个方向慢慢聚拢。
他沿着左侧冰缝走，每一步都在冰面留下湿红的脚印。走到之前封印的位置，他停下。缝隙深处的脉动弱了，但没停。他蹲下，手指贴住边缘，一点微弱的吸力从里面传来。
“想续命？”他冷笑。
他调动掌雷劫鼎，在指尖凝出一道细如发丝的电光，顺着裂缝钻进去。几秒后，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嘶”，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了。脉动消失了。
他刚松口气，脚下地面忽然一颤。
回头一看，右边地沟那条裂缝边缘，原本被电池液封住的地方，正缓缓渗出一股黑雾。雾气不散，反而贴着冰面向四周蔓延，像是一张慢慢张开的嘴。
“找死。”苏逸转身就走。
他拖着伤腿赶到地沟边，单膝跪地，手掌拍下。掌雷劫鼎释放出短促高压电流，直接轰进裂缝。黑雾猛地收缩，接着炸开一小团烟尘，随后彻底安静下来。
他喘了口气，抬头看向主厅前方那块冻石。
雷印已经快看不见了。
他走过去，发现石头表面多了几道细纹，像是内部有什么东西在顶着要出来。他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一阵刺麻感，像是被静电打了一下。
“还在吸收？”他掏出最后一块备用电池，掰开外壳，把液体全倒在雷印上。
黑烟冒了起来。
焦味混着一股说不出的腥气，在洞里散开。石头表面的纹路停止了扩张，但那股吸力没完全断。
“非灵性物质能干扰它……”他喃喃，“看来你怕的不是力量，是杂乱。”
他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眼自己流血的手。
血也是杂质。
他撕下一块布条，把右臂重新包扎好，然后从腰间摸出一把多功能刀。刀刃划过左掌，割出一道口子。他把手按在冻石上，让血顺着裂纹流进去。
血刚渗入，整块石头猛地一震。
里面的吸力瞬间增强，像是饿疯了的野兽咬住了猎物。苏逸却笑了。
“来吧，多吃点。”
他催动焚元鼎，把血液里的能量猛地引爆。不是攻击，而是让血在里面烧起来。
石头“砰”地一声炸开一角，黑雾喷出，又被刀锋斩断。残余的黑气扭了几下，彻底消散。
他收回手，看着掌心的伤口慢慢愈合。
三处主要残留点，清了两个半。
还剩一个。
他转身往回走，到陈梦瑶身边蹲下。她睫毛动了一下，但没醒。他把她扶得更稳了些，脱下外套盖好。
“等我回来。”他说。
他站起身，走向冰洞西北角。
那里有一片凹陷，以前被积雪埋着，现在冰层裂开了。他走近才发现，冰面下刻着一圈符文。线条歪斜，像是被人用钝器硬生生凿出来的，和九鼎铭文有几分相似，但每一笔都透着扭曲。
他伸手摸了摸冰面。
冷得不正常。
而且，冰层深处有光。
幽绿色，一闪一灭，和他之前感知到的黑气流动节奏一致。
他退后两步，调动开龙渊鼎感应地脉。所有异常能量的流向，最终都指向这里。
这不是藏身点。
是节点。
他盯着那片冰壁，忽然觉得不对劲。
这些符文……不是用来封印的。
是接收用的。
像是某种信号塔，把散出去的黑气收回来，再传到更深的地方。
他眯起眼。
“你在连谁？”
他抬手，准备砸开冰层看个究竟。可就在拳头挥出的瞬间，胸口残片猛地一烫。
紧接着，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笑。
不是幻觉。
是从地底传上来的。
他停住动作，拳头悬在半空。
冰层下的绿光闪了两下，突然加快频率。那些黑色细线从冰面蔓延出来，像根须一样往四周爬。他迅速后退几步，看到一条细线已经爬到了他刚才站的位置。
他低头看脚边。
那线头微微一抖，像是在嗅什么。
然后，它转向陈梦瑶的方向，开始移动。
苏逸立刻冲了回去。
他一脚踩断那条黑线，落地时震得肋骨生疼。他顾不上，弯腰把陈梦瑶抱起来，往后撤了十几米，直到背靠另一根冰柱才停下。
他喘着气，盯着那片冰壁。
绿光还在闪。
黑线没再往外爬，但冰层下的符文比刚才亮了些。
“你在学。”他说。
他想起刚才用电解液和血破坏封印的方式。这些东西不仅在逃，还在记。
记他的手段。
他低头看怀里的陈梦瑶。她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声音太小听不清。他把她轻轻放在地上，盖好衣服。
“你先歇着。”他说，“我得把这玩意儿挖出来。”
他站起身，走向侧壁一堆碎石。那里有几块断裂的金属管，是之前设备爆炸留下的。他捡起一根，一头削尖，握在手里当撬棍。
走回冰壁前，他深吸一口气。
不管里面是什么，都不能留。
他举起金属管，对准符文中心位置，用力插下。
冰层裂开一道缝。
绿光猛地一跳。
就在这一刻，整个冰洞剧烈晃了一下。
头顶冰锥簌簌掉落，远处几块岩壁发出“咔”的声响，裂开细缝。苏逸没退，反而把金属管往里推得更深。
“你想震我也行。”他咬牙，“但我今天非得看看你底下藏着什么。”
他用力一撬。
冰层崩开一大块。
下面露出一个圆形凹槽，直径约半米，内壁布满和符文相连的沟槽。凹槽中央，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体。
晶体表面，有极细的裂纹。
像是……快满了。
苏逸盯着它，忽然明白过来。
这不是信号塔。
是容器。
装的是那些逃散的黑气。
它们不是在逃。
是在往回收。
他抬手，准备把晶体挖出来。
可就在指尖碰到冰沿的瞬间，那块晶体突然亮了一下。
绿光变成了暗红。
紧接着，凹槽周围的符文全部亮起，顺序和九鼎激活时的排列惊人相似。
只是，方向相反。
苏逸猛地缩手。
“你是冲着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