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屋檐下的冰凌还在滴水。苏逸推开门，冷风卷着雪碴子扑进来，他没回头，直接迈步进了巷子。
陈梦瑶紧了紧背包带，跟上去。她呼出的气在围巾上结了一层霜，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镇子，谁都没说话。街边那只秃尾巴狗抬了抬头，又把脑袋缩回前爪底下。
山口就在北面，远远看着像被刀劈开的一道口子。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铁锈味混着雪的气息。
“你还记得照片上的位置？”陈梦瑶问。
“记得。”苏逸摸了摸胸口，“第七鼎一直在动，方向没错。”
他们绕过一片乱石坡，开始往上走。雪越来越厚，一脚踩下去能没到小腿。陈梦瑶喘得厉害，脸色发白。
苏逸放慢脚步，右手轻轻一扬，一道看不见的劲气贴着她的后背掠过。她顿时觉得心口一暖，呼吸顺畅了些。
“你又用那个什么……雷的东西了？”
“不是什么大动作。”他说，“省点力气，后面路更难走。”
太阳升到头顶时，他们终于看到了那片冰川。
它横在两座山之间，像一块巨大的玻璃斜插进岩壁。表面泛着青白色光，裂缝密布，有些地方塌陷下去，形成深不见底的沟壑。
“就是那儿。”苏逸指着冰川边缘一处凹陷，“和照片上一样。”
他们小心靠近。地面越来越松，踩上去能感觉到积雪下的空洞。
走到一半，陈梦瑶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向侧前方倾斜。她本能伸手抓雪，但雪层直接裂开，露出下面黑乎乎的缝隙。
苏逸一步跨到她身前，左手往前一甩。空中飞溅的碎冰和石块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瞬间凝成一面半圆的墙，挡住了塌陷区域。
陈梦瑶跌坐在地上，心跳还没平复。
“差点掉进去。”她喘着说。
“这地方不结实。”苏逸蹲下检查冰面，“雪下面是空的，可能是融水冲出来的暗道。”
他站起身，掌心朝下，放出一丝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电光，探进裂缝。那光钻进去几米远，忽然轻轻震了一下。
他的眉头挑了挑。
“里面有东西在响。”
“响？”
“不是声音。”他摇头，“是频率。和我体内的第七鼎对上了。”
陈梦瑶皱眉：“你是说……鼎在里面？”
“不一定。”他说，“但它指引的方向没错。我们得进去看看。”
正说着，头顶传来一阵轻微的嗡鸣。
两人同时抬头。天空灰蒙蒙的，云层低垂。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某种机器在运转。
“直升机？”陈梦瑶眯眼张望。
“不像。”苏逸眯起眼，“太轻了，也没螺旋桨的声音。”
他忽然抬手，一把将陈梦瑶拉到身后。
远处高空，一个黑点缓缓移动。机身扁平，两侧有旋翼，正沿着冰川边缘盘旋，镜头一闪一闪地扫视地面。
“无人机。”苏逸低声说，“美军的侦察型号。”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早来了。”他冷笑，“刚才那两个男人在客栈说的话，不是闲聊。他们是前锋，这支队伍已经在这片山里活动很久了。”
陈梦瑶盯着那小机器越飞越近，心跳加快：“它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已经锁定了。”苏逸盯着屏幕反射的微光，“红外扫描开着，正在记录坐标。”
“那怎么办？躲？”
“躲不了。”他说，“这种高度，热源信号藏不住。而且一旦它传回数据，后面的人十分钟就能赶到。”
他把手按在腹部，体内七尊鼎缓缓转动起来。掌雷劫鼎最活跃，雷能在经脉里快速流转，皮肤微微发烫。
“你打算动手？”
“它既然要拍，那就让它拍个够。”苏逸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点刺目的白光，“拍完就没法传了。”
话音落下，他手指一弹。
一道极细的雷线破空而出，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那架无人机刚转过半圈，尾部引擎突然爆出一团火花，旋翼失去平衡，机身猛地一歪，朝着冰谷方向翻滚坠落。
几秒后，远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打掉了。”陈梦瑶松了口气。
“暂时。”苏逸收回手，“残骸可能带信标，他们还是会找过来。”
“那我们现在往哪走？”
他望向冰川深处。刚才那道裂缝虽然危险，但确实是唯一能进去的入口。可现在无人机出现，说明美军已经盯死了这片区域。
再往前，等于主动走进包围圈。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血脉。七尊鼎静静旋转，掌雷劫鼎与开龙渊鼎之间的联系比之前更清晰。那种共鸣感不再只是震动，而是一种牵引，像磁石吸铁。
“不对。”他忽然睁眼。
“什么不对？”
“第七鼎的信号变了。”他皱眉，“刚才还在裂缝附近，现在……好像往西偏了。”
“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
“不会。”他摇头，“它在动，或者被人移动了。”
陈梦瑶脸色一变：“有人先我们一步找到了？”
“有可能。”他说，“也可能是陷阱。故意放出假信号引我们过去。”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雷能在指尖跳动，不稳定，像是受到了干扰。
“前面磁场也不对劲。”他说，“空气里的电流乱得很，掌雷劫鼎有点压不住。”
“那还去吗？”
苏逸沉默了几秒，然后转身看向西北方向。
那里是一片被雾笼罩的雪原。天空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绿色，光线扭曲，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
“那是磁暴区。”他说，“正常人进去会头晕恶心，电子设备全废。美军不敢轻易进。”
“所以我们反而要去？”
“他们靠机器找我们。”他嘴角扬了一下，“那我们就进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他迈步往前走，脚步坚定。
陈梦瑶赶紧跟上。风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越靠近那片雾区，身体就越不舒服。耳朵嗡嗡响，脑袋发沉，连心跳都像是被打乱了节奏。
“坚持住。”苏逸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我帮你稳住脉络。”
一股暖流从他掌心传过来，陈梦瑶感觉好受了些。
他们踏进雾中的那一刻，四周的声音像是被吸走了。风还在刮，却没有了呼啸声。雪落在身上，也没有任何触感。
眼前全是白。分不清天和地，也看不到前后。
“这地方真邪门。”陈梦瑶低声说。
“别说话。”苏逸盯着前方，“磁场太强，声音会引震荡。”
他们一步一步往前挪。脚下是厚厚的积雪，偶尔踩到硬物，像是冻住的岩石或金属。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苏逸忽然停下。
“怎么了？”
他没回答，而是蹲下身，用手拨开表层的雪。
下面埋着一块黑色金属板，表面刻着奇怪的纹路，中间有个圆形凹槽，像是某种接口。
“这不是现代的东西。”他说。
“你怎么知道？”
“纹路和九鼎吞天诀里的符文很像。”他手指划过凹槽边缘，“差一点，就能对上。”
陈梦瑶蹲在他旁边：“你是说……这和你的鼎有关？”
苏逸没说话。他把手贴在金属板上，体内第七鼎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几乎同时，远处雾中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鸣。
像是某种机械启动的声音。
苏逸猛地站起身，拉着陈梦瑶就往后退。
但他们才走出几步，地面就开始震动。
前方的雪堆突然隆起，接着裂开，一台半埋在冰里的机器缓缓升起。外壳锈迹斑斑，但镜头依然亮着红光，正对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