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苏逸就推开了帐篷的帘子。
海风比昨晚小了些，但空气里还是湿漉漉的。他低头看了看右臂，黑纹已经爬到了肘部，皮肤表面裂开了几道细口，渗出的血带着微弱的电光，在袖口上留下焦痕。
陈梦瑶从后面跟出来，手里拎着背包：“东西都带齐了。”
“嗯。”苏逸把地图折好塞进内袋，又检查了一遍绑在腿上的布条，“我们走。”
两人没再回渔村，直接沿着泥路往西北方向去。老渔民站在破庙门口，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句话没说，只是抬手拍了拍胸口，像是在压住什么话没讲。
山路比预想的难走。昨夜一场大风，吹塌了几处土坡，石块滚落下来，堵住了原本的小道。苏逸走在后面，每踩一步，右腿都传来一阵麻感，像是有电流在骨头缝里钻。
“你停一下。”陈梦瑶突然回头，伸手扶住他肩膀。
苏逸喘了口气：“没事，就是雷流有点乱，调一下就行。”
他说完闭眼，体内断因果鼎轻轻一震，那股乱窜的电流立刻被截住，顺着经脉绕开受损组织。他睁开眼，活动了下手腕，金属皮肤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能走。”他说，“你往前探一段，我跟着。”
陈梦瑶点头，提着包先上了坡。苏逸落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用脚试探地面。有些石头摸上去发烫，一碰就有电火花跳起来。他知道这是雷气残留，不敢让陈梦瑶碰。
走到半山腰时，天色暗了下来。乌云从鬼哭崖那边压过来，像一块烧糊的铁皮盖在天上。远处悬崖轮廓渐渐清晰，岩石呈焦黑色，一道道裂痕像是被刀劈过。
“那就是鬼哭崖？”陈梦瑶抬头问。
“是。”苏逸盯着前方，“地图上第一个标记点就在左边那片缓坡。”
他们拐进一条岩缝。这里地势稍低，风小了些。可脚下泥土潮湿，踩上去直打滑。苏逸掏出随身带的泥巴，抹在自己和陈梦瑶的小腿上。泥层厚实，能挡住一部分雷气传导。
“老头说得对。”他说，“不涂这个，走不了两步就得抽筋。”
两人继续往前。岩壁越来越窄，头顶只剩下一条灰白的天缝。忽然，陈梦瑶踩碎了一片枯叶，声音不大，但在这种安静里格外刺耳。
下一秒，岩缝深处传来一声响。
不是风声，也不是雷声，更像是什么东西在石头上拖动，慢悠悠的，带着金属质感。
苏逸立刻伸手拦住陈梦瑶，低声说：“别动。”
他自己跨前半步，挡在她前面，双眼盯住岩缝深处。那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那声音还在继续，越来越近。
然后，一双蓝幽幽的眼睛亮了起来。
蛇头缓缓探出，通体泛着冷光，鳞片像淬过火的铁片。它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听着就像铁链在地上拉。
陈梦瑶屏住呼吸。
苏逸没动，右手悄悄蓄起一丝雷光。掌雷劫鼎在他血脉里轻颤，一股威压顺着指尖散出去。那蛇明显顿了一下，脑袋微微后缩。
“它怕雷。”苏逸低声说，“但不会退太远。”
他慢慢抬起左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陈梦瑶会意，缓缓蹲下身子，贴着岩壁趴了下来。苏逸也跟着压低身体，两人像影子一样贴地挪动，一点点绕过蛇所在的岩缝。
等转到外侧凸岩时，苏逸才松了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蛇已经缩回去了，但那双蓝眼睛还留在黑暗里，没熄。
“刚才差点踩上去。”陈梦瑶小声说。
“下次走路前先看地面。”苏逸扯了下嘴角，“不过你反应不慢。”
她瞪了他一眼：“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笑，更累。”苏逸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泥，“走吧，前面就是第一处安全区。”
他们爬上一段陡坡，终于到了地图标注的缓坡位置。这里地势开阔些，岩石干燥，雷气稀薄。苏逸靠在一块大石上休息，解开袖子看了一眼手臂。
黑纹比早上更深了，裂口多了两条，血丝顺着皮肤往下淌，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蓝光。
“疼吗？”陈梦瑶问。
“习惯了。”苏逸重新裹好袖子，“只要不断因果鼎撑着，就不会扩散太快。”
“可你刚才用了两次断因果鼎，一次调雷流，一次压蛇。这对你身体负担很大吧？”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苏逸收起水壶，“歇五分钟，继续赶路。”
五分钟后，他们再次出发。越靠近鬼哭崖底部，地形越复杂。岩石断裂成锯齿状，有些地方只能侧身通过。空中开始有零星雷光闪过，不是直接劈下，而是沿着岩壁游走，像活物一样寻找导体。
苏逸走在前面，用手试探每一处落脚点。他的动作变慢了，每走十步就要停下来缓一下。右臂的麻木感越来越强，有时候连手指都控制不住。
“前面就是最后一段坡道。”陈梦瑶拿出地图对照，“再往下，应该就能看到那个凹洞。”
苏逸抬头看去。前方是一道近乎垂直的岩壁，中间裂开一条斜道，宽不过一米，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沟壑。风从下面往上吹，带着一股潮湿的腥味。
“你等我先过去。”他说。
“不行，我跟你一起。”
“这不是商量。”苏逸看了她一眼，“要是塌了，得有人在外面接应。”
陈梦瑶咬着嘴唇，最终点了点头。
苏逸开始往下走。斜道湿滑，布条起了作用，但他右腿突然抽了一下，整个人晃了晃。他赶紧抓住岩壁，稳住身体。
“你还行吗？”陈梦瑶在上面喊。
“行。”他回答，“别慌。”
他继续往下，一步一停。走到一半时，天空猛地炸开一道雷光，整片崖壁都被照亮。紧接着，一股强烈的雷气从上方冲下来，顺着岩面扫过。
苏逸立刻意识到不对，这股雷气来得太急，不是自然落雷的节奏。
他迅速调动掌雷劫鼎，将部分雷气吸入体内，避免它冲击身体。同时用断因果鼎切断雷流与岩壁的连接，防止连锁反应引发塌方。
做完这些，他整个人几乎脱力，靠在岩壁上喘气。右臂的裂口崩开了两条，血混着电光滴落在石头上，发出“滋”的一声。
“苏逸！”陈梦瑶喊了一声。
“别下来！”他抬手制止，“再等一会儿。”
他闭眼调息，强行压制体内乱窜的能量。几分钟后，呼吸才平稳下来。
“可以了。”他对上面说，“你下来，慢点走。”
陈梦瑶小心翼翼地往下挪。苏逸站在下方接应，等她快到底时伸手拉了一把。两人站定，面前就是地图上标注的凹洞。
洞口藏在岩层下方，被一片垂落的藤蔓遮住大半。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腥味。
苏逸盯着洞口，低声说：“最后这段，你跟紧我，别落一步。”
陈梦瑶点头。
苏逸抬起手，拨开藤蔓。
就在那一瞬间，洞内深处，一点微弱的蓝光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