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站在石台边缘，掌心还残留着电流的余温。刚才那一声轰鸣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回应，又像是某种东西被唤醒的信号。他没动，只是盯着雷池方向，呼吸慢慢变得平稳。
陈梦瑶走过来，手里拿着记录仪。“你还听到了什么？”
“两个字。”他低声说，“但不是用耳朵听见的。”
她没追问，只是把设备收好，站到他身边。两人沉默了几秒，营地里的火堆已经熄了，只剩下零星炭灰闪着暗红。
“现在就走？”她问。
“不能再等。”他说，“它在等我。”
雷兽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低吼了一声，前爪在地上轻轻踏了两下。它的毛发泛着微弱的蓝光，和苏逸掌心的颜色一模一样。
苏逸看了它一眼，点点头。“你也要去？”
雷兽没反应，转身朝林子外走去，脚步不快，却很稳。
“它认得路？”陈梦瑶皱眉。
“不是认得。”苏逸迈步跟上，“是感觉到了。”
三人一兽沿着老渔民说的近道出发。穿过沼泽时，空气越来越沉，头顶的云层压得很低，偶尔有电弧在云里跳动，却没有落下。导航手表早就失灵，屏幕一闪一闪，最后彻底黑了。
“这地方连信号都能吞掉。”陈梦瑶把它塞进包里。
苏逸闭上眼，体内九鼎缓缓转动。中央那尊鼎震动得越来越清晰，像心跳，也像某种节奏固定的敲击。他睁开眼，转向左侧。“往那边。”
“你怎么知道？”她问。
“它在提醒我。”他抬手按了按胸口，“每往前一步，震得就越清楚。”
他们继续前进。越靠近雷池中心，地面开始出现裂痕，一道道细长的沟壑纵横交错，里面时不时窜出淡紫色的电蛇。有的地方整片土地都在轻微抖动，踩上去脚底发麻。
雷兽突然停下，耳朵竖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它没有向前，也没有后退，而是趴了下来，前爪贴着地面。
苏逸蹲下，伸手摸了摸裂缝边缘。温度不高，但能感觉到一股能量在下面流动。“这不是普通的雷电。”
“像电路？”陈梦瑶掏出笔，在本子上画了几笔。
“更像活的。”他说，“它会看人。”
她抬头看他。
“老渔民说过，那个带蓝光的人进去时，雷不会打他。”苏逸站起身，“不是因为他躲得快，是因为雷认得他。”
“你是说……这些雷也能认人？”
“试试就知道了。”他脱掉外套，露出金属化的手臂。皮肤表面泛着银灰色光泽，雷纹在皮下缓缓游走。他深吸一口气，一脚踩进最近的一道裂缝。
没有爆炸，也没有电击。
相反，那道裂隙里的紫光忽然柔和下来，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像是在试探。几秒钟后，光芒扩散到周围几条支脉，整个区域的雷光都安静了。
“成了。”他说。
陈梦瑶赶紧记下这一幕。雷兽也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步伐比之前更轻快。
他们穿过一片倒塌的石柱群，地上散落着锈蚀的铁架和断裂的电缆。这些东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却被雷火烧得扭曲变形，像是经历过无数次高压放电。
“这里以前是观测点？”她问。
“可能是。”苏逸四处看了看，“但后来没人修了。”
再往前，空气变得更重，说话都要用力。苏逸的额头渗出汗珠，不是因为热，而是身体在承受某种压力。掌雷劫鼎的震动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急迫，仿佛催促他快点。
“你还撑得住吗？”陈梦瑶扶了他一把。
“没事。”他摆摆手，“就是有点像被人盯着看。”
话刚说完，眼前忽然一花。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暴雨中，双手抬起，雷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那人没有动，任由闪电穿透身体。
画面一闪即逝。
“又来了？”她察觉到他的异样。
“不是幻觉。”他揉了揉太阳穴，“是它给我的。”
“谁？”
“上一个用这力量的人。”他说，“他在告诉我该怎么做。”
他们终于走到一处断崖前。前方是一片塌陷的山谷，底部被浓雾笼罩，只能看见隐约的光晕在雾中流转。一条狭窄的石桥横跨其上，通向对面岩壁的一个洞口。
雷兽走到桥边，停住了。它没有过桥，而是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声音落下，山谷中的雾气竟微微分开了一瞬，露出下方密布的雷脉网络——那些电光组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正中央有个空缺的位置。
“那是……”陈梦瑶指着那个缺口。
“鼎的位置。”苏逸盯着那里，“它不在洞里，在下面。”
他踏上石桥。每走一步，脚下的石头都会亮起一圈微光，像是被激活了某种机制。走到一半时，桥身突然颤动，几道雷蛇从侧面窜出，直扑而来。
苏逸抬手一挡，金属皮肤瞬间覆盖全身。雷光撞上来，没有造成伤害，反而被吸收进了体内。他感到掌雷劫鼎猛地一跳，像是吃饱了一样。
“它在吃这些电？”陈梦瑶惊讶。
“不止。”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它在认亲。”
最后一段路走得格外慢。桥的尽头连接着岩壁上的平台，入口处刻着几道古老的符号，已经被风化得看不清原貌。雷兽没有跟上来，趴在桥中间，闭上了眼睛。
苏逸站在洞口，呼吸变重。里面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金属和焦土的味道。他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岩壁，整面墙就开始震动。
咔嚓一声，岩石崩裂。
一个幽深的洞窟出现在眼前，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大。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电火花，照亮了中央悬浮的一件物体——
一尊青铜鼎。
它不大，约莫半人高，表面布满裂痕，却依然散发着压迫感。鼎身上缠绕着无数道雷光，像是锁链，又像是供养它的能量线。最奇怪的是，它没有落在地上，而是静静悬在半空，底部离地三尺，缓缓旋转。
苏逸一步步走进去。
每靠近一点，体内的鼎就震得越厉害。当他终于站在鼎前三米处时，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共鸣。
“这就是……掌雷劫鼎？”陈梦瑶站在洞口，声音压得很低。
苏逸没回答。他抬起手，掌心蓝光大盛。那尊古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旋转速度忽然加快，缠绕其上的雷光纷纷脱离，朝着他涌来。
就在第一道雷光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他的意识被拉入一片黑暗。
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通过耳朵。
是从骨头里传出来的。
“你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