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万宝楼的橄榄枝
夜色渐深，庭院中只剩下老果树在微风拂过时发出的沙沙声响，以及石桌上那盏孤灯映照出的昏黄光晕。陈墨与胡鉴宝师相对而坐，中间的紫砂壶口还氤氲着淡淡的白气，茶香袅袅。
最终还是陈墨先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沉寂。他提起那把来自地球的紫砂壶，又取出一个同款的紫砂杯，动作流畅地为胡鉴宝师斟了一杯橙红透亮的茶汤，轻轻推至对方面前。
“胡道友请，尝尝寒舍的粗茶。”
陈墨语气平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自谦，“当然！自是比不上万宝楼的仙茗，还请莫要嫌弃。”
胡鉴宝师连忙双手虚扶了一下茶杯，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语气却带着几分真诚的恭维：“陈道友无需自贬，如今，谁人不知这望仙城奇物阁？既是出自奇物阁的茶，定然非同一般！”
他话锋一转，姿态放得更低：“只是在下不请自来，冒昧打扰，还望陈道友莫要怪罪。”
说完，他才小心翼翼地端起那小巧的紫砂杯，先是置于鼻下轻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才浅尝一口。茶汤入口，他的眉头微微挑起，脸上露出明显的惊奇之色。
“咦？这茶……”
他细细品味着，“虽然不含丝毫灵气，但入口醇厚，回甘迅猛，一股独特的焦香与果香交织，清香四溢，果真如坊间传闻一般甚是奇特，让人回味无穷。”他放下茶杯，由衷赞道：“单论这滋味口感，说是仙茗也不为过啊！”
陈墨淡然一笑，并未因对方的夸赞而有什么波动：“道友谬赞了。不过是在下飞升之时，从故乡带来的一些粗茶罢了，又岂敢妄称仙茗。”他不想在茶叶上过多纠缠，直接切入正题，目光平静地看向对方：“胡道友还是说说今晚的来意吧？”
胡鉴宝师见陈墨如此直接，也收敛了客套的笑容，神色变得正式起来。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道：“陈道友快人快语，那胡某便直说了。在下冒昧前来，确实有事找陈道友商议，确切地来说，是代表万宝楼，想与陈道友做一笔生意。”
陈墨心中了然。从他发现这位胡鉴宝师在门外隐匿窥探时，便已猜到了七八分。对方此来，要么是冲着当初他出售的那些品质不错的妖兽材料，怀疑他还有更多来源或秘密；要么，就是被这两日奇物阁闹出的巨大动静所吸引，看中了这些“异界奇物”背后潜在的巨大利益。现在看来，是后者无疑。
他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与自嘲，摇头道：“胡道友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散修，穷困潦倒，孑然一身。不瞒你说，就是当时参加贵楼拍卖会，拍下那养魂木残段，就已然花光了全部身家，其余拍品也只能看看，却买不起。”
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在下又何德何能，与贵楼这等庞然大物做生意？”
胡鉴宝师闻言，脸上的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精明的光。他自然不信陈墨这番“哭穷”的言论。能随手拿出化神后期幽冥豹材料，又能搞出这轰动全城的“奇物”，岂会是简单的“穷困散修”？他只当这是陈墨的推脱之词。
“陈道友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胡鉴宝师呵呵一笑，伸手指了指店铺的方向，“如今陈道友开了这奇物阁，声名鹊起，闻名望仙城，日进斗金指日可待。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引导与诱惑：“终归是小打小闹，靠着限购和稀缺性维持热度，又能真正赚到多少仙晶？而且，树大招风，道友如今风头正劲，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觊觎。何不与万宝楼合作？”
他身体前倾，声音充满了煽动力：“凭借万宝楼遍布天云荒域乃至其他仙域的分号渠道、强大的宣传能力以及深厚的背景，我们可以将这些‘奇物’推广到前所未有的规模！”
“虽然万宝楼会抽取一定的分成，但道友想想，到那时，别说这小小的望仙城，哪怕就是整个天云荒域，乃至更遥远的地界，都将成为我们的顾客！”
“这仙晶还不是如同雪花飘落一般，源源不断地进入陈道友的口袋？”
“而且，有了万宝楼的招牌，也能替道友挡去许多麻烦，可谓一举多得！”
这番话说得极具诱惑力，描绘了一幅无比美好的蓝图。若是一般的小店掌柜，恐怕早已心动不已。
然而，陈墨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直到胡鉴宝师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静：
“胡道友说的是此事啊。承蒙贵楼看得起，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他迎着胡鉴宝师略显错愕的目光，解释道：“虽说在下确实懂得制作家乡的一些小零食、饮品等物品，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制作这些奇物的核心原料，终究是有限的。”
他叹了口气，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落寞与无奈：“谁人不知，飞升仙界之后，便几乎无法再回下界故乡了？”
“空间壁垒之坚固，那怕是仙界大能也难以下界，何况坐标难寻，即便找到跨界传送阵，传送的代价也非我等散修可以承受。”
“在下也不过是侥幸，飞升之时随身带了一些家乡的土特产，如今靠着这点手艺，制作些小玩意，赚点仙晶，好尽快提升修为，在这仙界站稳脚跟而已。”
他摊了摊手，做了个“耗尽”的手势：“毕竟原料有限，用一点少一点，我这奇物阁也卖不了多久。”
“退一万步说，就算在下愿意把制作方法卖给贵楼，贵楼没有这些独一份的下界原料，也根本做不出来！”
“合作之事，实在是无从谈起，还请胡道友和贵楼理解。”
陈墨这番话，半真半假，将自己的“难处”摆在了明面上。原料来自下界，无法补充，这就从根本上断绝了大规模量产和长期合作的可能性。既婉拒了万宝楼，也为自己这“奇物”来源提供了一个合理的、难以追查的解释。
胡鉴宝师仔细听着，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陈墨，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陈墨眼神坦然，语气诚恳，那丝对故乡的怀念与资源有限的无奈，表现得恰到好处，让他一时也难以分辨真假。
两人又经过一番言语上的拉扯与试探，胡鉴宝师旁敲侧击，试图打听更多关于“下界”和“原料”的信息，甚至暗示万宝楼或许有办法解决原料问题。但陈墨始终守口如瓶，只是反复强调原料的独特性与不可复制性，咬定无法合作。
眼看陈墨态度坚决，毫无松口的迹象，胡鉴宝师心中虽然遗憾，甚至有一丝不悦，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他知道，强逼对方并无意义，反而可能彻底交恶。对方能拿出这些东西，本身就不简单，在未摸清底细前，万宝楼也不会轻易动用强硬手段。
“唉～…也罢！…”
胡鉴宝师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对着陈墨抱拳躬身施了一礼，“既然陈道友确有难处，无法合作，那还真是遗憾。”
“听陈道友这样一说，原料确是根本问题，非人力所能及。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不叨扰了！”
他直起身，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精明与客气：“在下还要回去向楼内复命。陈道友不必相送，在下告辞。”
“胡道友慢走。”
陈墨也起身，拱手还礼，态度不卑不亢。
胡鉴宝师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出了店铺后院，身形融入门外的夜色中。随即，一道不起眼的遁光亮起，迅速远去，消失在望仙城鳞次栉比的建筑群深处。
陈墨站在原地，并未立刻回转，目光深邃地望着胡鉴宝师离去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
万宝楼的试探，在他的预料之中。这只是开始。随着奇物阁的名声越来越响，类似的招揽、试探，乃至更直接的麻烦，必然会接踵而至。
“原料有限……这个借口，暂时还能挡一挡。”
陈墨心中思忖，“但并非长久之计。看来，是时候考虑，适当展示一些‘肌肉’，或者，将水搅得更浑一些了。”
他转身，看向店内那些空荡荡的货架，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平静。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把答应客人们的货备好吧。信誉，无论在哪里，都是立足的根本。”
夜色更深，奇物阁内灯火熄灭，仿佛一切都陷入了沉睡。但暗流，已然在望仙城的地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