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山脉的秋意渐浓,林叶染上了斑驳的金黄与赤红。空气中除了松脂与泥土的芬芳,更多了一丝肃杀的气息。夏明朗的授艺已初见成效,五十名骨干战士将“山鬼阵”的理念与基础技巧带回各自所属的小队,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整个黑鹰部激起了层层涟漪。
变化是潜移默化,却又实实在在的。
巡逻队的队形不再松散,而是保持着彼此呼应的距离,眼神不再仅仅盯着脚下的路,更会留意两侧的岩壁和林木的间隙。猎手们布置陷阱时,开始考虑如何与邻近的陷阱形成联动,而不再是各自为战。甚至连孩童的游戏,也多了几分模仿“阵法”配合的味道。
就在这种崭新的氛围中,来自山外的狼烟,再次点燃。
一支约五百人的狼骑分队,如同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地闯入黑石山脉的外围区域。他们的目标是一个位于山脉边缘、盛产某种药用植物的山谷。以往,这样的劫掠几乎不会遇到像样的抵抗,黑鹰部大多会选择收缩防御,放弃边缘地带,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但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狼骑的队伍刚刚进入山谷入口,两侧看似寂静的山林间,突然响起了尖锐的骨哨声!
不是一声,而是从数个不同的方向,以特定的节奏接连响起!
“有埋伏!”狼骑的百夫长经验丰富,立刻察觉不对,厉声示警。
然而,不等他们做出反应——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从高处的岩石后、茂密的树冠中倾泻而下!这些箭矢并非盲目覆盖,而是精准地射向队伍中负责指挥的十夫长和那些看起来最为悍勇的战士!
同时,队伍前方道路上,看似平整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布满尖锐木桩的陷坑,将几名冲在前面的狼骑连人带马吞没!
“结阵!防御!”狼骑百夫长又惊又怒,挥舞着弯刀吼道。
狼骑们试图收缩队形,用圆盾抵挡箭雨。但就在这时,他们侧翼的灌木丛中,猛地窜出数十名身形矫健的山民战士!他们并不靠近搏杀,而是如同鬼魅般,将一个个点燃的、包裹着湿草和辛辣药粉的草球奋力投向狼骑阵中!
浓烟与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呛得狼骑们眼泪直流,咳嗽不止,阵型再次出现混乱。
“撤!先撤出去!”百夫长见势不妙,知道中了埋伏,立刻下令后撤。
然而,来时的路已然不通。后方谷口处,不知何时被推下了大量的滚木和巨石,虽然未能完全封死,但也极大地阻碍了撤退的速度。
而两侧山崖上的箭矢和投石,依旧如同跗骨之蛆,精准而持续地收割着生命。
狼骑试图组织兵力,向一侧山崖发起冲锋,剿灭那里的伏兵。但他们刚冲上山坡,便踩中了隐藏极好的绳套和铁蒺藜,人仰马翻。而当他们好不容易接近伏击点时,那里的山民早已依据哨音指示,迅速沿着预设的隐秘小路撤离,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狼骑疲惫不堪、士气低落时,之前那些投掷烟球的“鬼魅”又会从另一个方向出现,进行一轮短促而凶狠的突袭,砍翻几人后便迅速退走。
整个山谷,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磨盘。狼骑便是那磨盘上的豆子,被看不见的力量一点点地研磨、消耗。
他们空有五百人的兵力,个人武力也远超普通山民,却如同陷入了一张粘稠的蛛网,有力无处使,只能被动地挨打,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
战斗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
当狼骑百夫长身边只剩下不足两百人、且个个带伤、筋疲力尽时,那无处不在的袭击突然停止了。
山谷中一片死寂,只有伤者的哀嚎和狼骑们粗重的喘息声。
幸存的狼骑惊疑不定,不敢久留,互相搀扶着,用武器劈砍开部分障碍,狼狈不堪地逃出了这片已然成为他们噩梦的山谷。他们甚至没能看清敌人究竟有多少,主将是谁。
山谷内,黑鹰部的战士们从各自的隐蔽点走出,看着满地的狼骑尸体和丢弃的兵甲物资,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他们赢了!以不到二十人轻伤的代价,击溃了五百狼骑!缴获完好的弯刀、皮甲、弓矢无数,甚至还有几十匹受惊但未死的战马!
这是黑石山脉对抗狼骑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胜!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回黑鹰部聚居地。当夏明朗、鹰目大长老以及所有族人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盆地都沸腾了!
老人们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们世代与狼骑搏杀,何曾有过如此扬眉吐气的一天!年轻人们则挥舞着武器,兴奋地嘶吼,看向夏明朗的目光中,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崇拜与信服。
鹰目大长老紧紧握住夏明朗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夏将军!此阵……真乃我黑鹰部再生之德!从今日起,您便是我黑石山脉所有部落,最尊贵的客人,最可信赖的兄弟!”
这一战,不仅极大地增强了山民对抗狼骑的信心,更以一种无可辩驳的方式,确立了夏明朗在黑石山脉超然的威望。他的名字,与那神鬼莫测的“山鬼阵”一起,成为了这片山脉新的传说。
初试锋芒,便石破天惊。西疆的格局,因这一场发生在边缘山谷的小规模战斗,悄然发生了更深层次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