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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凯拉萨暖承欢颜,钵底寒映浊痕

凯拉萨山的午后阳光格外温和,穿过娑罗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业火池边的软毯上。

帕尔瓦蒂穿着淡粉的小袄,正趴在软毯上,小短腿蹬着,小手抓着一片飘落的娑罗树叶,咿咿呀呀地哼着不成调的调子。

她刚满一岁,眉眼长开了些,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会露出两颗小小的乳牙,像极了萨蒂当年的模样。

尤其是眉心那道淡粉佛印,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一看便知是承载着护生愿力的孩子。

湿婆坐在软毯边,褪去了祭服的威严,只穿了件素色长袍,腕间的伐苏基蛇鳞收敛了戾气,泛着柔和的淡红。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帕尔瓦蒂身上,眼神里的冷冽早已化为化不开的温柔,连指尖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暖意。

这一年来,只要得空,他便会守在帕尔瓦蒂身边,看着她从襁褓中只会哭啼的小不点,长成如今会爬会笑的模样,心中的空缺仿佛被一点点填满。

“咿呀……”

帕尔瓦蒂抓着树叶晃了晃,突然抬起头,看到湿婆的手腕,眼睛一亮,小身子一扭,朝着他的方向爬去。

她的动作还不算熟练,爬两步就会晃一下,小脸上却满是执着,像极了想要拿到灵果时的小娑。

湿婆轻笑一声,微微俯身,伸出手,掌心向上,等着她爬过来。

帕尔瓦蒂爬得气喘吁吁,小脸红扑扑的,终于抓到了湿婆的手腕。

她的小手软软的,带着温热的触感,先是好奇地摸了摸湿婆的皮肤,然后目光落在腕间的蛇鳞上,像是发现了新奇的玩具,小手猛地攥了上去。

蛇鳞微凉,却带着熟悉的护生灵气,帕尔瓦蒂攥着蛇鳞晃了晃,小嘴里发出欢快的“咯咯”声。

就在这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被她攥住的蛇鳞突然泛起淡粉的光,光顺着她的小手蔓延上去,落在她眉心的佛印上,佛印瞬间亮了起来,与蛇鳞的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小小的光带。

帕尔瓦蒂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笑得更欢了,小脑袋往湿婆的手腕上蹭了蹭,小手攥得更紧,蛇鳞的淡粉光也愈发浓郁,映得她的小脸红润透亮。

“她能感应到萨蒂的灵气。”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弥生和毗湿奴缓步走来,脸上都带着笑意。

湿婆抬头看向两人,眼神里的温柔未减,“她似乎对蛇鳞格外亲近,每次看到都会抓着不放。”

毗湿奴走到软毯边,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帕尔瓦蒂的小脸蛋,

“这是宿命的羁绊,蛇鳞里藏着萨蒂最后的灵气,她自然会觉得亲近。”

帕尔瓦蒂被碰了脸蛋,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地看向毗湿奴,小手松开蛇鳞,想要去抓他的手指,却没抓稳,一下子扑进湿婆怀里,小脑袋撞在他的胸口,发出轻轻的闷响。

她没哭,反而抬起头,对着湿婆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小嘴里喊着模糊的音节,像是在撒娇。

湿婆的心瞬间软成一片,伸手轻轻抱住她,动作轻柔得怕碰碎了她,“慢点,别摔着。”

弥生站在一旁,法源净世钵静静悬浮在掌心,琉璃光内敛,他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只是片刻后,他的目光微微一动,钵底悄然泛起一层微光,像是有什么画面正在浮现。

他没有声张,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钵沿,琉璃光缓缓流转,将钵底的画面清晰勾勒出来。

那是南瞻部洲边缘的灵苗田,娑罗树的枝叶发灰,树干上缠绕着缕缕黑丝,黑丝正顺着树干往上爬,灵苗田的佛印闪烁不定,像是随时会熄灭。

而那些黑丝的深处,隐约能看到一道淡黑的气息:寂灭执念。

弥生的神色依旧平静,却微微蹙了蹙眉。

这寂灭执念竟如此顽固,刚从灵泉逃脱,便又去侵蚀灵苗田的娑罗树,显然是认准了承载萨蒂愿力的地方下手。

毗湿奴也察觉到了弥生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法源净世钵,很快便看清了钵底的画面,脸色微微一沉,

“是灵苗田,娑罗树被污染了。”

湿婆抱着帕尔瓦蒂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弥生,眼神瞬间变得凝重,

“情况如何?阿宁和小娑他们没事吧?”

“暂时无碍,阿宁和小娑正带着孩子们用愿力抵抗,但他们的修为有限,撑不了太久。”

弥生的声音平静却带着警示,钵底的画面渐渐隐去,“那黑丝里的‘寂灭执念’四个字,是它故意显化的,显然是在挑衅我们。”

湿婆的脸色沉了下来,腕间的蛇鳞微微绷紧,护生业火隐隐涌动,“它倒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敢公然挑衅。”

帕尔瓦蒂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停止了撒娇,小脑袋靠在湿婆怀里,好奇地看向三人,小嘴里发出轻轻的咿呀声,像是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湿婆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家伙,心中的戾气瞬间消散了不少,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没事。”

毗湿奴看着湿婆的模样,轻声道:

“灵苗田的娑罗树是萨蒂亲手栽种的,承载着她的护生愿力,若是被彻底侵蚀,不仅灵苗田会遭殃,周边的灵脉也会受到影响,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

弥生点头,法源净世钵的琉璃光微微亮起,

“寂灭执念故意选择我们齐聚凯拉萨山的时候动手,就是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它以为这样就能得手。”

“哼,它想多了。”

湿婆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帕尔瓦蒂递给闻讯赶来的侍女,“好生照看她,我们去去就回。”

侍女恭敬地接过帕尔瓦蒂,抱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帕尔瓦蒂似乎不愿意离开湿婆,小手伸着,嘴里发出委屈的“咿呀”声,眼眶微微泛红。

湿婆的心揪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乖,等我回来,给你带灵果。”

帕尔瓦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脑袋靠在侍女怀里,却依旧睁着大眼睛,看着湿婆的方向,小手紧紧攥着。

湿婆不再犹豫,转身看向弥生和毗湿奴,“走吧。”

三人的身影化作三道流光,朝着南瞻部洲边缘的灵苗田疾驰而去,身后的凯拉萨山渐渐远去,软毯上的娑罗树叶还在轻轻晃动,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侍女抱着帕尔瓦蒂,站在业火池边,看着三人远去的方向,轻声哄着:

“小主子,世尊他们很快就回来,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好不好?”

帕尔瓦蒂没有回应,只是小脑袋转向灵苗田的方向,眉心的佛印微微闪烁,像是在感应着什么,小嘴里偶尔发出一两声轻轻的哼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灵苗田的危机,还在持续。

阿宁和小娑带着孩子们,还在拼尽全力抵抗黑丝的侵蚀,孩子们的短咒声已经变得沙哑,却依旧没有停下,小脸上满是倔强。

娑罗树的淡粉光越来越暗,黑丝已经缠到了树顶,几片枯萎的叶子飘落下来,落在地上,瞬间被黑丝缠住,化为灰烬。

阿宁的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掌心的淡金光越来越弱,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气正在快速消耗,可他不敢停下。

一旦停下,黑丝就会彻底吞噬灵苗田,吞噬萨蒂的心血。

小娑的嗓子也喊哑了,却依旧高举着经卷,一遍遍念着护生经卷,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与泥土混合在一起,

“萨蒂姐姐,求你再帮帮我们……再撑一会儿,世尊他们就来了……”

黑丝像是听到了她的祈求,涌动得更加疯狂,猛地朝着灵苗田扑去,新苗上的佛印瞬间暗了大半,几株新苗直接枯萎,叶片发黑,倒在地上。

“不要!”

阿宁嘶吼着,用尽最后一丝灵气,挡在新苗前,黑丝缠上他的手臂,一股阴寒的气息顺着手臂蔓延,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依旧死死挡住,不让黑丝再往前一步。

孩子们吓得哭了起来,却还是咬着牙,继续念着短咒,愿力汇聚成一道微弱的光带,落在阿宁身上,试图帮他抵御黑丝的侵蚀。

就在阿宁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天际突然传来三道强烈的灵气波动,紧接着,三道流光落在灵苗田边,正是湿婆、弥生和毗湿奴。

“世尊!”阿宁看到三人,像是看到了救星,紧绷的神经一松,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湿婆扶住他,掌心的护生业火轻轻拂过他手臂上的黑丝,黑丝瞬间被焚成灰烬,阴寒的气息也随之消散,“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们。”

小娑也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看着三人,眼泪掉得更凶,“世尊,你们可算来了,娑罗树快撑不住了……”

湿婆抬头看向娑罗树,看到树干上缠绕的黑丝,看到发黑枯萎的枝叶,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腕间的蛇鳞爆发出强烈的淡红光,护生业火熊熊燃烧,

“敢动萨蒂的树,我定让你付出代价!”

弥生走到娑罗树前,法源净世钵的琉璃光缓缓铺开,扫过树干上的黑丝,

“这寂灭执念已与娑罗树的灵气纠缠在一起,不能强行焚烧,否则会伤到树干本身。”

毗湿奴点头,妙见神轮快速转动,金色光丝探向黑丝,

“我用神轮缠住黑丝,稳住它的动向,弥生世尊,你用创世初心净化它的本源,湿婆,你用护生业火引导,将它从娑罗树上剥离。”

“好!”湿婆应道,掌心的护生业火化作一道细流,朝着黑丝涌去,却没有直接焚烧,而是顺着黑丝的纹路,缓缓蔓延。

三人默契配合,琉璃光、金色光丝、护生业火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三色光带,围绕着娑罗树运转,一点点净化、剥离着黑丝。

黑丝像是感受到了威胁,疯狂地涌动起来,试图挣脱束缚,却被三色光带死死缠住,无法逃脱,只能发出无声的嘶吼,黑丝的颜色也渐渐变得稀薄。

孩子们停止了哭泣,围在一旁,看着三人净化黑丝,小脸上满是崇拜,之前沙哑的短咒声再次响起,虽然微弱,却带着浓浓的愿力,为三人提供着助力。

阿宁和小娑也缓过劲来,站在一旁,随时准备提供支援,看着娑罗树上的黑丝一点点减少,心中的石头渐渐落地。

可就在黑丝即将被彻底剥离的瞬间,弥生的法源净世钵突然微微一颤,钵底再次浮现出画面。

这一次,画面里的黑丝不仅缠绕在娑罗树上,还顺着灵脉支流,蔓延到了更深处的圣地。

而黑丝的源头,隐约指向幽冥界的方向,那里,一团更浓郁的灰雾正在凝聚,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

弥生的眼神微微一凝,指尖轻轻一动,钵底的画面隐去,“这只是一缕分身,真正的寂灭执念,还在幽冥界积蓄力量。”

湿婆和毗湿奴闻言,动作一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寂灭执念比他们想象的更狡猾,竟然用分身缠住他们,本尊却在暗中积蓄力量,显然是在谋划更大的阴谋。

“不管它耍什么花招,只要敢出来,我们就净化它。”

湿婆的声音冰冷,掌心的护生业火再次暴涨,加快了剥离黑丝的速度,

“先解决眼前的分身,再去幽冥界找它算账!”

毗湿奴点头,妙见神轮的光丝也变得更加锐利,

“它的分身已被我们重创,短时间内无法再兴风作浪,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加固各地圣地的防护,让它无机可乘。”

弥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望向幽冥界的方向,法源净世钵的琉璃光微微闪烁。

他能感觉到,那团正在凝聚的灰雾,目标不仅仅是圣地,还有凯拉萨山的帕尔瓦蒂。

毕竟,帕尔瓦蒂承载着萨蒂的护生愿力,是寂灭执念最憎恨的存在。

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幽冥界悄然酝酿。

而他们,必须做好准备,迎接这场关乎三界生机的较量。

娑罗树上的黑丝,还在一点点被剥离,淡粉的光重新从树干上泛起,枯萎的枝叶也开始恢复生机,灵苗田的佛印再次亮了起来,新苗重新挺直了腰杆。

阳光穿过枝叶,洒在灵苗田上,带着温暖的气息,像是在庆祝这场暂时的胜利。

可没有人知道,这场胜利的背后,隐藏着多大的危机。

幽冥界的深处,那团浓郁的灰雾还在凝聚,散发着死寂的气息,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灵脉,死死盯着凯拉萨山的方向,带着无尽的憎恨与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