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一座无名军事建筑的地下深处。
冰冷的水泥墙壁吸收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一片死寂。
“咔。”
沉重的金属门锁扣合的声音，是这里唯一的声响。
这里是军事法庭，没有旁听席，没有记者，只有一排排持枪的卫兵，他们的脸和墙壁一样，没有表情。
受降仪式万众瞩目，但真正的清算，必须在寂静中，在血债的源头完成。
东条英机被两名士兵架着拖了进来。
他努力挺直腰杆，眼神深处还藏着一丝军阀的顽固。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胜利者拙劣的政治表演，他甚至准备好了慷慨激昂的说辞，要为“大东亚共荣”的理想殉道。
其余几名甲级战犯，神情各异。
有的面如死灰，有的则目光游移，像是在寻找救命稻草的赌徒。
“咔哒。”
冰冷的手铐锁死在金属栏杆上，那清脆的声音，是审判的序曲。
审判席上，赵刚一身笔挺的检察官制服，神情庄重。
他没有看那些战犯，只是低头，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抚过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
每一页，都记录着一个民族的血泪。
“开庭。”
审判长的声音落下，空气瞬间凝固。
东条英机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
“被告，东条英机。”
赵刚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没有想象中的锋利，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那平静，反而让东条英机心头一跳。
“在审判之前，请你辨认一样东西。”
赵刚没有给他任何表演的机会，一个手势。
他身后的巨大屏幕，无声亮起。
出现的不是文件，不是电报，而是一段晃动的、粗糙的黑白影像。
拍摄地点，南京。
时间，是那个让天地失色的冬天。
镜头里，一个穿着日军军服的士兵，正狞笑着，用刺刀挑起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像扔麻袋一样高高抛起。
镜头外，是阵阵癫狂的哄笑声。
“砰！”
一名年轻卫兵再也无法克制，一拳狠狠砸在身后的墙壁上，指节瞬间血肉模糊，他却毫无知觉。
审判庭内，响起一片压抑的、粗重的喘息。
“魔鬼……你们是魔鬼！”一名战犯突然精神崩溃，指着屏幕，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东条英机则彻底瘫软下去。
他所有的狡辩，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这最原始的罪恶画面击得粉碎。
“我……我不知道！”他终于发出了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这是前线士兵的个人暴行！与我无关！与大本营无关！”
他开始疯狂地甩锅，像一条被踩住尾巴的野狗。
赵刚冷冷地看着他。
“是吗？”
屏幕切换。
一份文件的高清扫描件出现，德文打印体，工整而冰冷。
《关于细菌武器在不同人种间效能差异的实验报告》。
下方，是石井四郎的签名，和“绝密”的印章。
“实验体733号，男性，中国籍……在零下四十度环境下暴露十二小时，四肢完全坏死，记录其哀嚎分贝与持续时间……”
“看不懂德语？”赵刚的声音响起，依旧平静，“没关系，我们有这个。”
屏幕再次切换。
一封被破译的加密电报，发件人东京大本营，收件人731部队。
内容简短刺眼。
“‘马路大’（原木）补给计划，务必按时完成，帝国未来系于此。——东条。”
东条英机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自己的署名，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引以为傲的最高级别加密通讯，竟然被像一张废纸一样撕开！
“伪造的！这是污蔑！”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赵刚没有再理会他的嘶吼。
他站起身，从那堆卷宗的最上方，拿起了一张薄薄的、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对着镜头笑得天真烂漫。
赵刚将照片轻轻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然后，他拿起那份长达数万字的起诉书，声音不再冰冷，而是带上了一种足以压垮山脉的沉重。
“我控诉！”
“你们，以天皇之名，行禽兽之欲，将谎言化为刀剑！”
“我控诉！”
“你们，以‘圣战’为旗，燃起战火，犯下罄竹难书之罪！”
“我控诉！”
“你们，玷污了‘人’这个字！你们是文明的病毒，是历史的脓疮！”
每一个字，都砸在那些战犯的天灵盖上。
通过有限的渠道，审判的部分内容被传递出去。
美联社的电稿标题是：《地狱在南京开庭》。
苏联塔斯社则评论道：《东方的纽伦堡，正义不容置疑！》
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座古老的城市。
审判庭内，赵刚合上了起诉书。
他看着那些已经形如槁木的战犯，一字一句，宣读了最后的判决。
“经华夏人民军事法庭审判，裁定。”
“被告，东条英机、土肥原贤二、松井石根……”
“所有甲级战犯，罪恶滔天，死有余辜。”
“判处，死刑！”
“将在东京湾受降仪式结束后，立即执行！”
赵刚顿了顿，目光落在桌上那张小女孩的照片上，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以告慰，我三千五百万，在天英灵。”
……
北平，最高指挥部。
李云龙正焦躁地来回踱步，嘴里骂骂咧咧。
“他娘的，审个屁！直接拉到中山陵，给老子拿机枪突突了，多痛快！”
“老李，你现在是元帅，得讲究程序正义。”丁伟在一旁泡着茶，悠悠说道。
“狗屁程序！”
话音未落，一名通讯参谋快步走了进来。
“报告元帅！南京急电！审判结果出来了！”
李云龙一个箭步冲过去，抢过电报。
他那双几乎不识几个大字的眼睛，死死盯着电报上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
“……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指挥部里安静了片刻。
只见李云龙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那股子暴躁的戾气，缓缓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难以言喻的畅快！
“哈哈哈哈！”
李云龙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好！好啊！”
他狠狠一拍大腿，眼眶竟有些泛红。
“娘的，这比老子亲自毙了他们，还痛快！”
他懂了。
用敌人的刺刀复仇，那是匹夫之勇。
用我们自己的法律，将他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让他们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像条狗一样被宣判死亡。
这，才叫胜利！
这，才叫他娘的，一个国家的体面！
一切准备就绪。
东京湾，那艘如同史前巨兽般的“定远”号，已经锚泊在指定海域，等待着那个历史性的时刻。
临行前夜，赵刚又一次来到李云龙的房间，检查他的着装。
“老李，发言稿背熟了吗？千万别到时候给我掉链子！”
“放心吧，老赵！”李云龙拍着胸脯，一脸自信，“你兄弟我啥时候让你失望过？”
赵刚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不放心。
趁着李云龙转身去穿元帅服外套的时候。
赵刚的视线，落在了李云龙的马靴上。
他眼尖地看到，李云龙从口袋里，迅速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磨得发亮的破旧小本子，飞快地塞进了高筒马靴的内侧。
那本子上，用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东西。
赵刚的目光凝住了。
那不是发言稿。
那是一排排的名字。
秀芹、和尚、张大彪、孙德胜……
从独立团开始，一直到他成为元帅，所有倒在他身边的，他能记住的每一个弟兄的名字。
赵刚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帮他整理了一下元帅服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