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走回宿舍楼的时候，脚步比来时慢了许多。他刚推开单元门，手机就响了。是姜悦兮发来的消息。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没回，转身又往楼上走。可到了三楼拐角，看见她寝室门口亮着的感应灯灭了，他知道她关了灯，也没再往上走。
第二天早上，沈墨渊照常去上课。路过女生宿舍楼下时，脚步顿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眼四楼最右边的窗户，窗帘拉得严实，看不出动静。
教室里，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习惯性往门口张望。第一节课是现代文学，姜悦兮和他同班。往常她总踩点进教室，今天铃响五分钟了，人还没出现。
后排同学探头问：“沈哥，姜悦兮请假了？”
他摇头，“不知道。”
其实他知道她没请假。导员刚在群里发了考勤名单，她名字后面标了个“缺”。
一上午三节课，她都没来。中午吃饭时，他去了她们宿舍楼下，在外面站了十分钟。最后是隔壁寝室的人下来拿外卖，看见他，随口说了句：“姜悦兮说不舒服，睡着呢。”
他“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下午第一节 课前，他把昨天打印好的材料交给了辅导员。包括林悦伪造聊天记录的截图、技术鉴定申请单、还有报警回执编号。导员接过来看了眼，皱眉问他：“这事闹大了不好收场，你确定要走程序？”
“我已经决定了。”他说，“不是吓唬谁，是真的违法。”
导员叹了口气，“那行，学校这边会配合调查。但你也别太强硬，毕竟还在校内，影响太大对学生都不好。”
他点头，没多解释。
下课后，他在教学楼外抽烟。烟快烧到过滤嘴时，看见陆羽从远处走过来，手里拎着杯奶茶。
“给姜悦兮的？”沈墨渊问。
陆羽停下脚步，“你怎么知道？”
“她最近不喝珍珠奶茶。”
“加椰果的。”
“她也不喝椰果。”
陆羽愣了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过敏。”沈墨渊掐掉烟，“上周吃火锅，服务员上了碗带椰浆的蘸料，她嘴唇肿了一晚上。”
陆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有点尴尬，“我不知道……我是看她朋友圈以前点赞过这家店。”
“她点赞是因为我拍的图。”
空气僵了几秒。
陆羽苦笑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明知道她有男朋友还老往她面前凑？”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喜欢她挺认真的。”他抬头看着沈墨渊，“我没想抢谁的女朋友，就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如果她现在很难受，我能不能做点什么。”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别出现在她面前。”
“可她连你都不理了。”
沈墨渊眼神动了下。
“你们吵架了？”陆羽试探地问。
“没有。”
“那你为什么站这儿抽烟？你平时根本不抽。”
沈墨渊没说话，转身进了教学楼。
晚上七点，他给她发了条语音：“我订了你家楼下那家粥铺的皮蛋瘦肉粥，加青菜，不放葱。放在保安亭，记得去拿。”
过了半小时，他登录外卖平台查配送状态——已取餐，未签收。
又过了二十分钟，订单显示“用户自行取消”。
他拨她电话，通了两声被挂断。
十点半，他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她哭了好久，一直抱着枕头不说话。饭也没吃。你要是真在乎，就别光送粥。”
他立刻打过去，对方已经关机。
第二天清晨，天空阴沉。他六点起床，绕着学校跑了五圈，回来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去了她上课的教室。
讲台上的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他站在后排，目光扫过座位——她不在。
他转身出门，直接去了学院办公室，申请调取昨晚宿舍楼下的监控。理由写的是“协助警方调查网络造谣事件”。
工作人员让他等通知。
走出办公楼时，迎面碰上林悦。她身边跟着两个女生，看到他立刻闭嘴，加快脚步走了。
他没理会，掏出手机给姜悦兮发消息：“林悦今天没去上课。”
过了十分钟，她回了个表情包——一只捂耳朵的小兔子。
他嘴角动了动，回了一句：“她逃不了处罚。”
她没再回复。
中午，他去了图书馆。她常去的靠窗位置空着。桌上留了张草稿纸，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下面写着“今天不想学习”。
他认出是她的笔迹。
旁边管理员收拾桌子时，他顺口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八点多，坐了一个小时就走了，说头疼。”
他去了医务室。值班医生说确实有个女生来登记过，拿了点安神口服液，没留名字，但特征描述像是她。
傍晚，他蹲守在她常去的便利店。她在考试周有熬夜复习买关东煮的习惯。
七点二十三分，门铃响了。他抬头，看见她推门进来，头发乱糟糟扎了个丸子头，眼睛有点浮肿。
她看见他，脚步停住。
他没动，也没说话。
她低着头走到货架前，拿了包薯片、一瓶牛奶，扫码结账，转身就要走。
他跟上去，在门口拦住她。
“你瘦了。”
她避开视线，“就几天。”
“饭吃得少吗？”
“还好。”
“睡得好吗？”
“凑合。”
两人沉默了几秒。
她往前走，他并肩跟着。
“你室友告诉我，你白天基本不出门。”
“我在看书。”
“我看你书桌上有泡面盒子。”
“懒得做饭。”
“我可以给你做。”
“不用。”
“悦兮。”他停下脚步，“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林悦的事——”
“我不想听。”她终于抬头看他，“我不是不信你，我是烦。烦她天天搞这些，烦你要一次次去解释，烦我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当枪使。”
“那你躲着我，就能解决问题？”
“至少我不用看你为了我跟全世界作对。”
“我不是为了你跟全世界作对。”他声音沉下来，“我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我的感情被别人定义，更不想你因为我承受这些。”
她咬住嘴唇，“可你现在做的事，已经超出了普通学生能承受的范围。报警、调监控、找导员……你在对抗整个系统，而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想好好谈恋爱，不想每天像在打仗。”
“这不是我要的战争。”他说，“是她挑起来的。”
“可你选择用最激烈的方式回应。”
“因为温和的方式没用。”他看着她，“上次我说要冷处理，你去找她对质，结果呢？她变本加厉。现在我采取行动，她已经被暂停社团职务，朋友圈也被平台限流。这就是区别。”
她低下头，“我只是怕……你越认真，她越不肯罢休。万一她做出更极端的事——”
“我会保护你。”
“你能二十四小时跟着我吗？你能阻止所有人转发吗？你能删掉网上每一条留言吗？”
他一时语塞。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撑不住了。”
说完，她绕开他，朝宿舍方向走去。
他站在原地，没追。
第三天，他照常上课，但她换了教室旁听心理学公选课。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中午食堂，他打了饭坐下，抬头看见她端着餐盘走进来。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走向了另一张桌子，和几个不太熟的同学坐在一起。
他吃完饭，把餐盘放回回收处，经过她身边时，听见有人说：“听说林悦被学校约谈了，可能会影响评优。”
另一个声音说：“活该啊，造谣犯法知道不？”
姜悦兮低头吃饭，一句话没说。
他回到宿舍，打开电脑，继续整理证据材料。手机震动，是警察那边的消息：“技术鉴定初步完成，聊天记录确系伪造，音频也有拼接痕迹。建议尽快提起诉讼。”
他回复：“材料我会尽快提交。”
然后他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是《关于林悦涉嫌诽谤案的时间线梳理》。
写到一半，他停下来，打开微信，翻到和姜悦兮的聊天记录。最新一条还是三天前他发的晚安表情。
他点开她的朋友圈，发现她清空了所有内容，头像也换成了纯白背景。
他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晚上九点，他收到一条微信语音。是她发来的，只有短短一句：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没遇见，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