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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道士,你是在何处遇见的?”娘亲忽然出声,声音平静却直指人心。

北冥国君身形猛地一僵,像是被这个问题刺中了最隐秘的伤处。

他沉默良久,才哑声开口:

“三年前……在太庙。”

他目光涣散地望向窗外,回忆起那个雨夜:“那夜朕正在太庙祭祖,忽闻殿外雷声炸响,暴雨倾盆。

待祭礼结束,宫人推开殿门,就见那道士立在暴雨中,周身竟滴水不沾。”

“他说……”北冥国君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划动,“说感知到圣上心有郁结,特来献上忘忧仙方。”

娘亲眉头微蹙:“仅凭此言,你便信了?”

“他当场取出一枚丹药投入园中祭池。”

国君的声音带着几分恍惚,“池中锦鲤争相吞食后,竟纷纷沉入水底。待一炷香后浮出水面时,鳞片比先前更加绚烂……”

贺楚忍不住冷笑:“这般江湖伎俩!”

“朕当时也不太相信……”国君痛苦地闭眼,“可那道士又说了一句话,‘此丹可让圣上得见心中所念’……”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终是未能说完那句话。

过了一会,北冥国君接着说道,“后来那道人拿出丹药自己先服了一粒,朕才敢试,服下后果然如坠云端,平生从未那般快活过。”

他的眼神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服药之时。满殿只余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每个人凝重的面容。

原来这场祸患,始于太庙那个被精心设计的雨夜,一个被执念蒙蔽的瞬间。

那道士分明是摸准了国君最脆弱的心结,用最拙劣的戏法,钓上了这条大鱼。

“之后可还见过那道士?”爹爹沉声追问。

“再未见过。”

北冥国君颓然摇头,“他说自己是方外之人,云游四海,居无定所,留下丹方便去了。”

他声音渐低:“可按方炼丹后,不过月余便离不得这药了。朕也隐约觉得不妥,可是起初停服后周身不适,到后来……”

他苦笑着攥紧衣袖,“竟是唯赖此丹续命了。”

殿内陷入更深的死寂,烛火将每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摇曳如鬼魅。

爹爹与娘亲对视一眼,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太庙祭祖的行程,你心中执念……”,爹爹缓缓道,“能同时知晓这两桩秘辛的,世上屈指不超过五人。”

北冥国君神色一凛,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若说还有谁最熟悉北冥宫中秘辛……”

他声音陡然一沉,“便是朕登基后遣往东海孤岛的二皇子与其母贤贵妃。”

他攥紧袖口,指节泛白:“贤贵妃出身医药世家,深谙香料丹药之道。

二皇子天资聪颖,当年在朝中声望颇隆,也曾是父皇属意的储君人选。”

他低声呢喃,仿佛在自言自语,“十六年来,朕从未过问那片孤岛,想着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突然间他声音中仿佛凝结了一层寒意:“他们被送往的那座名为“森林之海”的岛屿,据说与东瀛倭寇仅一水之隔。”

云泽倒抽一口冷气:“莫非倭寇骚扰沿海,与二皇子他们也……”

未尽之语悬在每个人心头。

原来这场阴谋,早在十六年前就悄悄已布下。用忘忧草磨灭北冥君王的意志,借倭寇之手消耗北冥的国力,只待时机成熟——

“好一招里应外合。”贺楚冷笑,“若不是今日撞破,只怕再过半年,这龙椅上坐的是谁,就难说了。”

夜还很长,但真相,才刚刚露出它狰狞的一角。

这一切终究还只是猜想。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助北冥国君彻底摆脱这忘忧草的掌控。

娘亲将目光转向我,眼底带着询问:“禾禾,这忘忧草之毒,你可有解法?”

我垂眸沉思片刻,指腹轻轻摩挲着袖中的银针:“汤药针灸可缓解戒断时的痛苦,但想要根除心瘾……”

抬眼迎上众人期待的目光,“终究要靠服药之人自己的意志,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此言一出,殿内所有视线都汇聚在北冥国君身上。他垂首不语,指节紧紧交握在一起。

仁贵妃起身走到他身旁,轻轻握住他颤抖的双手。

“陛下,”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是萨仁,是你的贵妃,也是一个盼着自己的夫君能顶天立地的女人。

不管有多艰难,臣妾都会陪在你身边,等你挣脱枷锁。北冥的万千黎民也再等着您,等您重拾江山。”

仁贵妃的一番话,似乎触动到了北冥君王的心弦,他抬眼望来,眼中泛起泪光,反手紧紧握住仁贵妃的手,喉结轻轻滚动。

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一个郑重的颔首。

此时晨光初透,东方既白。第一缕晨光穿过雕花窗棂,在殿内投下斑驳的光影,也将昨夜激斗留下的狼藉照得无处遁形。

翻倒的案几、飞溅的药汁、破碎的瓷器每一处痕迹都诉说着那个不眠之夜的惊心动魄。

但众人紧绷的心弦终于稍松——心魔虽未除,但心门既开,便有了转圜之机。

娘亲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今夜就到此为止吧,表哥与萨仁妹妹好生歇息,此刻养足精神最是要紧。”

她转身轻拍我的肩,目光中满是信任与期待:“禾禾回去好好斟酌解毒之法。需要什么药材,尽快列张单子,务必周全细致。”

我轻轻点头。

她的视线又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龙榻边那双始终交握的手上,“待午后申时,我们同去暖阁共商后续。”

众人纷纷颔首。爹娘率先转身离去,衣袂轻扬间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

我紧随其后,刚要迈步,贺楚已悄然来到身侧。

“我陪你研究药方。”

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药理我虽然不懂,但至少能为你磨墨铺纸。”

另一侧,云泽已默默召来宫人,低声吩咐着收拾殿内的残局。

训练有素的宫人们悄无声息地行动起来,小心地拾起碎片,擦拭着药渍。

晨光愈发明亮,为每个人疲惫的面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那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除了彻夜未眠的倦意,更闪烁着新的希望。

就像这冲破漫漫长夜的第一缕曙光,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