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弟子也想走那条通天大道”，如同一颗惊雷，在死寂的寝宫之内轰然炸响！
声音其实不大。
甚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微弱，还带着少女特有的、无法掩饰的颤抖与羞怯，仿佛初生雏鸟试探巢穴边缘时的啾鸣。
但其中蕴含的那份孤注一掷的决绝与深埋心底的渴望，却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地、毫无花巧地敲击在殿内另外两人的心上！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干，凝固成了无形的琥珀，将时间与声音都冻结在其中。
苏夜那双深邃如渊，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眸子，古井无波，只是静静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凝视着门口那个因为极致的紧张而娇躯微颤，仿佛随时会瘫软下去的少女。
他心中并无多少意外。
或者说，从他决定当着楚灵儿的面，“调教”沐曦，将那枚蕴含着部分混沌本源的奴印打入其眉心的那一刻起，眼前这一幕，便已在他的预料与算计之中。
天生丹体，万木亲和，对天地能量、对大道轨迹的感知，远超寻常修士千百倍。
当她亲眼见证了一条能让修为一夜之间如同坐火箭般飙升，跨越无数人毕生难以逾越的鸿沟的“捷径”时，她那颗看似单纯、实则对大道充满执着的向道之心，必然会产生剧烈的动摇，乃至……崩塌重组。
只是，他确实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最是胆小软糯，如同易碎琉璃般需要小心呵护的小徒弟，竟能积蓄起如此的胆魄。
敢于直面这堪称禁忌，足以让许多所谓正道之士骇然失色的场面，并当着刚刚确立“地位”的沐曦的面，说出这样石破天惊，近乎悖逆伦常的话语。
有趣。
当真有趣。
看来，这看似温顺的猫儿，爪牙也并非全无锋芒。
他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如同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兴味悄然滑过。
而跪在苏夜脚边，刚刚才承受完混沌本源洗礼，身心都还沉浸在某种极致余韵中的沐曦，反应则要激烈、直白得多！
她猛地回过头，原本慵懒迷离倚靠着师尊小腿的身躯瞬间绷直！那双刚刚还充满了狂热与崇拜，如同仰望神只的凤眸，此刻却像是两把骤然出鞘、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剑，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森然杀机，死死地刺向门口那道纤细的身影！
“放肆！”
一声冰冷刺骨，蕴含着洞虚境威压的斥责，如同炸雷般从她口中迸发！
此刻的她，早已忘了自己还是一丝不挂，莹润的肌肤上或许还残留着昨夜疯狂修炼的痕迹；也忘了自己眉心处那枚金色“苏”字奴印所带来的、混杂着屈辱与无上荣耀的复杂感受。
她的心中，此刻只剩下一种最原始、最本能的情绪——
愤怒！滔天的愤怒！
以及，一种强烈的、不容侵犯的领地被窥伺、被觊觎的危机感！
什么意思？
这个小丫头片子，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觊觎我的师尊？！她也想……也想来分一杯羹？！也想踏上这条独属于我沐曦的通天大道？！
凭什么？！
师尊的恩赐，师尊的垂怜，是独属于我的！是我沐曦，用前世纵横寰宇的女帝尊严，用今生的一切所有，包括灵魂与自由，才换来的无上机缘！你一个只知道整天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守着个破丹炉炼些低阶丹药的小丫头，凭什么也敢来染指？！凭什么敢用你那懵懂无知的眼神，玷污这条神圣的路径？！
“楚灵儿！”
沐曦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有些扭曲，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警告，如同护食的母兽。
“这里是师尊的寝宫，是神圣的修炼禁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收起你那点可笑的心思！”
“立刻，给我滚出去！”
她试图用自己刚刚突破的、属于洞虚境强者的磅礴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般朝着楚灵儿碾压而去，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染指她禁脔的小师妹知难而退，最好能吓得她心神俱裂，从此再不敢生出半点妄念。
然而。
楚灵儿只是娇躯剧烈地一颤，宛如狂风中的细柳，俏脸瞬间又白了几分，血色尽褪，贝齿深深陷入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却依旧倔强地、死死地钉在原地，没有后退半步！她的目光，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气势汹汹的沐曦一眼。
从她踏入这寝宫，说出那句话开始，她那双水汪汪的、原本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都死死地、一瞬不瞬地、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与坚定，盯着那个端坐于混沌气息深处的男人——她的师尊，苏夜！
仿佛在她的世界里，周遭的一切，包括那位杀意凛然的三师姐，都已然化为虚无的背景。
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和他所代表的那条充满诱惑与未知的“通天大道”。
她是在等。
等师尊的裁决！等他的一个回答！一个能决定她未来道途的回答！
这份彻头彻尾的无视，如同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沐曦心中最后一丝理智！
“你……”
沐曦周身灵力暗涌，丝丝缕缕的轮回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她正欲再度发作，甚至不惜动用刚刚掌控的力量，也要将这个潜在的威胁驱逐出去。
“够了。”
一道淡漠、平静，却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天地至理的声音，悠然响起，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凝固气氛。
仅仅两个字，不高不低，却如同定海神针，又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冰泉，瞬间浇灭了沐曦那满腔即将爆发的怒火。
她周身那蠢蠢欲动的灵力与气息，刹那间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让她不甘地、却又无比顺从地咬紧了饱满的红唇，最终还是缓缓地、极其不愿地低下了那高傲的头颅，重新恢复了那副温顺谦卑，依偎在师尊脚边的姿态。
“是……师尊。”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与哽咽。
苏夜没有再理会她，仿佛她刚才那激烈的反应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楚灵儿的身上，那平静无波的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玩味的、仿佛看到什么有趣事物的弧度。
“灵儿。”
他的声音，平淡而又充满了某种独特的磁性，在这空旷的寝宫内回荡，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直指本心的力量。
“你可知，你刚才在说什么？”
他的语调很慢，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敲打在楚灵儿的心头。
“弟子……知道！”
楚灵儿贝齿紧咬着已然泛白出血的下唇，巨大的勇气支撑着她，让她没有在这仿佛能看穿灵魂的审视下彻底崩溃。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那双深渊般的眼眸。
“弟子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昨夜，就在这座寝宫内，三师姐的修为，从化神三重天，一夜之间，突破到了洞虚一重天！那是整整一个大境界的跨越！是无数修士穷尽千年万年也难以企及的鸿沟！”
“这种神迹，这种颠覆常理的速度，绝非寻常打坐练气、吞丹悟道所能达到！弟子虽然愚钝，但天生丹体对能量流转、对大道韵律的感知远超常人！弟子能感觉到……那是一种……一种本质的蜕变！一种……掠夺天地造化般的晋升！”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眼眶迅速泛红，积蓄了一整夜的委屈、不甘、渴望与恐惧，在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弟子……弟子也想变强！想像师姐们一样，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弟子不想再被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姐远远地甩在身后，连她们的背影都望不到！”
“弟子不想每天只能守着那个冰冷的丹炉，看着那些花开花谢、草枯草荣，而你们……你们一个个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日千里！将弟子抛在那漫长而看不到尽头的平庸之路上！”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蕴含着一种执拗的坚定，那是长期被压抑的野心与渴望终于找到宣泄口时的爆发。
苏夜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笑容高深莫测，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所以，你认为，只要与为师双修，踏上这条你所谓的大道，便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力量、境界、乃至……超越你师姐们的可能？”
“是！”
楚灵儿几乎是嘶吼着，毫不犹豫地点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只要能变强！只要能追上师尊的脚步！弟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任何！”
她重复着“任何”两个字，像是在强调，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任何代价？”
苏夜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两道实质性的冷电，穿透了楚灵儿脆弱的防御，要将她的灵魂深处都照得通透，无所遁形。
“哪怕是……失去你最为珍视的自由，从此身心不由己，沦为只供驱策的玩物？哪怕是……像你三师姐一样，永生永世，灵魂深处都刻上独属于我的印记，再也无法摆脱？”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玄雷，裹挟着毁灭性的信息，狠狠地劈在楚灵儿毫无防备的心头！
她下意识地、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跪在旁边的沐曦，以及她眉心那个熠熠生辉、散发着神秘道韵的金色“苏”字。
那个字，是如此的刺眼！如此的具有冲击力！
那是……奴印！
不仅仅是身体的归属，更是灵魂的烙印！代表着彻底的臣服、无条件的占有，以及……永恒的所有权！
她之前或许懵懂，或许只看到了力量提升的表象，但此刻，师尊的话，如同最冰冷的海水，将她瞬间浇醒，让她清晰地看到了那辉煌表象之下，所需要付出的、堪称恐怖的代价！
她的小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娇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瘫软下去。
原来……
原来代价……是这个吗？
不仅仅是……献出身体，承受那未知的修炼过程那么简单？
还要……献出灵魂和自由？从此不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被打上标记的所有物？
看到她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犹豫、挣扎、恐惧与彷徨，苏夜的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淡淡的失望。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心性，终究是差了些。
冲动有余，而决断不足。
或许，她还没有真正准备好，承受这条道路的沉重。
他正欲开口，用一句淡漠的“退下吧”结束这场闹剧，让她回到她那相对纯净的丹道世界中去。
然而。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楚灵儿那张惨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上，却猛然浮现出了一抹……极其不正常的、病态般的潮红！那是一种情绪激动到极点，冲破某种临界点的表现！
她的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过了几位师姐的身影——
她想到了大师姐古仙儿，那般霸道决绝，天生反骨，为了心中的执念，甚至不惜自毁无上气脉，也要行那“冲师逆举”，其心志之坚，骇人听闻！
她想到了二师姐林初颜，身为一国公主，金枝玉叶，太阴之体，本该高高在上，却甘愿放下身份，婉转承欢，侍奉师尊左右，所求不过是一缕太阴本源，其目标明确，行动果决！
她再看向眼前的三师姐沐曦，前世乃是横推一个时代、俯瞰众生的无双女帝，何等骄傲，何等尊贵！如今却心甘情愿地、甚至带着一丝荣耀地跪在这里，眉刻奴印，一丝不挂，将前世所有的尊严都踩在脚下，只为换取今生的通天大道！其决绝，其狠辣（对自身），令人心季！
她们……
她们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女？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拥有无限未来的人中龙凤？
她们都可以为了心中的目标，付出一切，包括尊严、自由、乃至灵魂！
为什么我不可以？！
难道我楚灵儿的天生丹体，就比她们的轮回仙体、太阴之体差吗？！难道我的向道之心，就比她们软弱吗？！
不！
我不信！
我不要永远做那个被保护、被抛下、只能仰望的小师妹！
“弟子……愿意！”
几乎是从喉咙深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三个字，带着破釜沉舟、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然！声音嘶哑，却重若千钧！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仿佛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一股虚脱感袭来，但与此同时，某种一直束缚着她的枷锁，也随之崩断！她的眼神，在经历了剧烈的挣扎后，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
苏夜的眼中，终于掠过了一抹细微的、真实的赞许之色。
孺子可教。
这份在极致恐惧与诱惑面前，最终做出的选择，才更能体现其心性。
虽然稚嫩，但这份决断力，已初具资格。
然而，一旁的沐曦，却在此刻，再次按捺不住，发出一声冰冷的、充满讥诮的嗤笑。
“呵呵……”
笑声在寂静的寝宫内显得格外刺耳。
“师尊，您别被她这表象骗了！”
沐曦抬起眼，目光如刀，刮过楚灵儿赤裸的、微微颤抖的娇躯，言语中的鄙夷与不屑几乎凝成实质。
“她不过是嘴上说得漂亮，一时冲动罢了！您看她那副样子，紧张得都快晕过去了，浑身抖得像筛糠，恐怕连站在这里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又谈何承受双修大道中，混沌本源灌体的无上玄奥与……痛苦？”
她刻意在“痛苦”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恐怕真到了需要她敞开身心，接纳师尊伟力的关键时刻，她会被那浩瀚的力量直接冲击得神魂俱灭，或者……吓得哭鼻子，狼狈逃窜吧？”
她的言语，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细针，狠狠地、精准地刺在了楚灵儿那刚刚建立起来、还十分敏感脆弱的自尊心上！
对啊……
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姐……她们一个个都用实际行动，用巨大的付出证明了自己。
而我呢？
光说不练，空有决心，却没有相应的行动，又算得了什么？
师尊……一定也觉得，我只是在唱高调，只是在开玩笑吧？
不行！
我必须证明给他看！
证明给三师姐看！
证明给所有人看！
我楚灵儿，不是只会说大话的胆小鬼！我有资格，踏上这条道路！
“谁说的！”
楚灵儿猛地抬起头，大声反驳！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利。
她的脸颊，因为羞愤、激动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甚至蔓延到了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在苏夜那带着一丝审视与期待的目光中，在沐曦那错愕、难以置信继而转为更加冰冷的目光注视下。
这个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如同不谙世事、纯净无暇的邻家小妹般的少女，做出了一个……让殿内两人都始料未及的、石破天惊的举动！
只见她那双白皙稚嫩、平日里只用来拈花弄草、操控丹诀的小手，此刻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如同风中落叶般的剧烈颤抖，猛地抓向了自己腰间那根束着淡绿色罗裙的、绣着细密灵草纹路的丝绸系带！
然后，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和力气，用力一扯！
“嘶啦——！”
一声清脆的、丝绸断裂的轻响，在这落针可闻的寝宫内，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那条象征着少女清新与纯净的淡绿色罗裙，如同失去了最后也是唯一的束缚，顺着她那虽然略显青涩单薄，却已然玲珑有致、曲线初现的娇躯，悄然滑落。
柔软的布料擦过细腻的肌肤，最终无力地堆叠在了她那雪白如玉、微微并拢的脚踝边，形成了一圈可怜的、失去生机的褶皱。
一具宛如初生白玉、毫无瑕疵的少女胴体，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彻底地暴露在了微凉的空气之中，暴露在了那两道含义截然不同的目光之下！细腻的肌肤因为突如其来的凉意和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泛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以及一种动人的粉红色泽。
“……”
沐曦脸上那冰冷的、带着看好戏意味的嗤笑，彻底僵住了，继而转化为一种极度的震惊与……无法理解。
她彻底愣住了，凤眸瞪得大大的，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她一直视为怯懦无能的小师妹。
她没想到……
这个平日里被她视作需要保护、不堪一击的小丫头，竟然……竟然真的敢？！
而且……
还这么……这么干脆利落？！这么……义无反顾？！
她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仅仅是身体的裸露，更是象征着与过去的自己、与那条正统丹道的彻底决裂！
苏夜的眼神，也微微一凝，那古井无波的深邃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清晰的涟漪。
他看着眼前这个赤着身子，因为极致的羞耻而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肌肤泛着诱人粉红，却依旧倔强地、努力地挺起那虽然并不饱满傲人，却形状姣好、微微隆起的胸膛，努力与他对视，试图证明自己“无所畏惧”的少女。
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波澜。
这份心性，这份决断……
倒是远超他最初的预期了。
这份在巨大压力下被激发出的勇气，尤为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