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照进议事厅，艾琳已经坐在案前。她将昨日农政会议的记录合上，放入左侧木匣。桌上右侧堆着一叠新送来的卷宗，封皮写着“商路通行实录”。
她翻开第一本，里面是近三个月各关卡的货物登记与征税明细。翻到第三页时，她停了下来。北境商道的数据显示，一批丝绸在三个不同税卡被重复收税，每次税率虽不高，但叠加后已接近货值三成。
门外传来脚步声，书记兵低声通报财政、交通与外交三司官员已在外候见。
艾琳点头，命人带他们进来。
四人入内行礼后，她直接开口：“我要知道三条主商道上的所有滞碍点。”
财政副使取出一张图表，指着几处红圈标记：“这七处关卡职能重叠，商人需多次验货缴税。另，国内银票在边境不通用，外商多携银锭，运输风险大。”
交通官补充：“王室道路维护尚可，但跨领地路段常有盗匪，去年共报劫案四十三起，失货率约百分之八。”
外交官最后说：“北方城邦商人愿扩大采购，但要求我们提供官方保障。目前无护商机制，他们只做短途现货交易。”
艾琳听完，起身走到墙边地图前。她用朱笔在三条线路末端画圈：“这里，设通汇所。银票可在此兑换，统一结算。”
她又圈出几个节点：“从今日起，境内商税凭证全国有效，任一关卡查验后不得重复征收。”
三人记下指令。
她转向交通官：“护商队即刻组建，由王室近卫军抽调三十人，轮值押运。路线每月更换，出发时间不定。”
命令下达后，她让书记兵去请大商人亥与海外商人子。
等待期间，她提笔写下“跨境商务协调署”几个字，下方列出职责范围：统一税证、管理护商、设立通汇、处理跨国纠纷。
亥先进来，穿着深灰长袍，手里握着一串铜算珠。他行过礼后站定，神情谨慎。
“大人召我前来，可是为贸易新规？”他问。
“正是。”艾琳将刚拟好的条文递给他，“你看这些措施能否解决你的难处。”
亥逐条看完，眉头松开一些：“凭证统一和护商队若能落实，确实能减损。但我最怕的是货发出去，对方不认账，或被扣留，我们毫无办法。”
这时子也到了。他是北方城邦商会代表，身形瘦高，眼神锐利。
艾琳将同样一份文件递给他，并问：“你们最关心什么？”
子没有立刻回答。他先看了看亥手中的副本，然后才说：“安全、结算、违约追责。若贵国不出面交涉，我们不会签长期约。”
艾琳点头：“我明白。现在我向你们承诺——凡经我国‘通汇所’登记的贸易，若在他国遭遇非法扣货或毁约，王国将派使节介入交涉。这是国家信用背书。”
两人互看一眼。
亥仍犹豫：“首航若出事……”
“首航由王室护商队全程押送。”艾琳打断，“路线、时间、护卫人数，你们可参与制定。损失若因护卫不力，由国库赔偿。”
子神色微动：“当真？”
“我已下令调拨二十辆封闭式货厢车，配弓手十人随行。路线避开已知匪患区，改走东线山道。”
她拿出一张新绘地图，标出调整后的路径：“七日后试运行一次空载车队，你们可派人随行勘察。”
亥终于开口：“若真如此，我愿牵头组织第一批货品。丝绸、瓷器、铁具，共计三百车。”
子也表态：“我们准备采购棉布、药材、工具，首批订货量按贵方供货能力定。”
艾琳当即命书记兵起草合作备忘录，列明三方责任。她亲自审阅每一项条款，在“国家交涉义务”一条下加注适用条件与响应时限。
文件签好后，她宣布设立“跨境商务协调署”，任命财政副使为专使，即日办公。
亥和子告辞离去。
艾琳回到案前，开始批阅首批护商令申请。已有五个商队提交计划，目的地涵盖三国四城。
她逐一审核路线、货品、护卫配置，在通过的文件上盖印。每批完一份，就放入标有“已准”的竹筐。
窗外天色渐暗，议事厅内点亮油灯。案头堆着《商驿管理条例》草案，她正修改其中关于驿站轮值与补给标准的条目。
一名书记兵轻步进来，低声报告：“大商人亥与海外商人子已在宫门登车，约定十日后举行联合商队出发仪式。”
艾琳点头，未抬头。她手中毛笔蘸墨，继续书写。
“另，边境三镇通汇所选址已完成，工务司明日动工。”
“知道了。”
她写完最后一句，放下笔。伸手摸了地图上那三个通汇所标记点，指尖在纸上停留片刻。
门外又有通报声，下一组地方商贾代表已在偏厅等候。
她起身，整理衣袖，朝外走去。
一名书记兵拿起刚批完的护商令，吹干墨迹，准备归档。他的手指掠过纸面，不小心碰倒墨壶，一滴浓黑的墨水落下，正好滴在“第一条商路”起点位置，缓缓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