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张雪儿的母亲,倪琳。”
这句话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耳边,瞬间将空气震得粉碎。
刚才所有温馨的家庭气氛荡然无存。
一股寒意从许念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几乎是本能反应,将怀里熟睡的许悠悠死死勒紧。
身体下意识后撤半步,眼神中的温和刹那间被淬了冰的警惕取代。
张雪儿!
旁边的胡文慧第一时间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但她平日里也会偷偷关注许念的动向,“张雪儿”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几乎是在许念身体绷紧的同一秒,她也瞬间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母性的本能让她立刻上前一步,身体微微侧过,像一道羽翼护在了许念和许悠悠身前。
门厅明亮的灯光下,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许念的声音像是从冰柜里捞出来的,不带一丝温度:“张雪儿的母亲?你找我何事?”
“许老师!求您了,放我女儿一马吧!”倪琳的情绪轰然崩溃,嘶嚎着就要扑上来。
“你别过来!”许念厉声喝断,抱着孩子猛地又后退一大步。
胡文慧更是直接张开双臂,像一堵墙,决绝地拦在了倪琳和许念之间。
看到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倪琳的理智也回笼了一丝。
她急忙停住脚步举起双手,脸上挂着泪,语无伦次地解释:“许老师,你们别怕!我……我就是来求情的,我什么都不会做,我真的不会……”
可此刻的许念根本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一只手死死护住女儿的后脑,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小屁股,整个人像一头领地被入侵的雄狮,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戒备。
这一连串的紧张动作终究还是惊醒了怀里的许悠悠。
小家伙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小小的身体弓了一下,然后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
“爸爸……”她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
就是这一刻,胡文慧做出了一个果断的决定。
她看了一眼许悠悠,又看了一眼情绪失控的倪琳,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个价值连城的“星海”往地上一放。
清脆的磕碰声在空旷的门厅里格外刺耳。
然后她迅速从许念怀里接过还有些迷糊的许悠悠紧紧抱住,自己也朝单元门的方向又退了几步,将女儿的脸埋在自己肩头,用身体隔绝了这场冲突。
孩子到了胡文慧怀里,许念的心神大定。
他弯腰提起地上的“星海”,同时飞快地给了胡文慧一个眼色——进去,别管我!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转向倪琳,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更加冷硬:“你跟我说不着,回去吧。”
说着,他转身就要刷卡开门。
倪琳眼看许念即将消失在门后,所有的希望也将随之破灭,整个人彻底疯了。
她猛地扑上前,一把死死抓住了许念手中“星海”的提手,近乎崩溃地尖叫:“许老师您别走!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您的住处,特意从医院请假过来,在这儿等了您整整三个小时!您看在一个母亲的份上,听我说几句吧!”
“放手!”许念奋力回夺琴盒,怒火已经窜了上来,“我说了,你跟我说不着!”
“许老师!我女儿是做了对不起您的事,但是这次的《超级女偶像》对她真的太重要了!求您高抬贵手!我们不争冠军了,最起码……您给她一个进前四的机会!她有合同的,进不了前四,她这辈子就毁了!”
倪琳死不松手,‘星海’在两人之间来回拉扯,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也就在此时,不远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朝着这边疯跑过来,正是张阳明!
他下班回家发现妻子竟然从医院请了假,手机也打不通,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立刻攫住了他。
他慌忙联系石青青的母亲,这才得知倪琳一大早就在打听许念的住址。
虽然石母声称不知道许念的地址,但这信息已足够让张阳明确认——妻子去找许念了!
他立刻打电话给小女儿张蕊儿要到了地址,嘱咐她千万别过来,然后便疯了一样地驱车赶来。
而此刻的张蕊儿,正握着电话,整个人都陷在巨大的恐慌中,只能在心里疯狂祈祷:妈,你千万别说我和张雪儿是姐妹……千万别说……
单元门口,对峙仍在继续。
许念听着倪琳的哭求,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他冷冷地打断她:“放你女儿一马?她当初诬陷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我一马?”
“对不起,许老师!真的对不起!我替雪儿给您道歉!”倪琳哭得肝肠寸断,“我们可以赔钱!我知道您不缺钱,但我们夫妻还有一套老房子在朝阳区,不大,可卖了也值几个钱,我……我全给您!”
“我不要钱!你回去吧!”许念斩钉截铁。
胡文慧抱着女儿看着倪琳死死拽着那把绝世名琴,急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求您了!”倪琳还在哀求,“给雪儿一个机会吧!只要您这期……别再让蓝静莹选她,让她安安稳稳进个四强就好,可以吗?求您了!”
许念见她油盐不进,也停止了拖拽。
他不再挣扎,而是死死盯着倪琳的眼睛,那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顿地说:“张雪儿的妈妈,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许念,参加《超级女偶像》,唯一目的就是不让张雪儿出道!”
“我要让她为她做过的事,血债血偿!”
“她已经得到报应了呀!”倪琳哭喊道,“连续两期被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碾压,被全网嘲笑,还不够吗?”
“不够!”许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除非她站出来,公开澄清道歉,否则,永远不够!”
这边的争吵声终于彻底惊醒了许悠悠。
小家伙从胡文慧的肩窝里抬起头,揉着眼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奶声奶气地问:“妈妈,我们到家了吗?怎么不上去呀?”
她的目光转向许念,更加不解了:“爸爸,你和这个阿姨抢什么呢?我们为什么还不上楼?”
女儿清脆的声音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许念心上。
他看着女儿纯真的脸,心中的滔天怒火瞬间被强行压下去大半。
他深吸一口气,对倪琳道:“张雪儿的母亲,你回去吧。孩子在这儿,我们都体面点。”
倪琳听到他如此坚决的拒绝,看着他那双毫无转圜余地的眼睛,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垮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咦?这个阿姨怎么哭了?”许悠悠不解地问。
许念没理会女儿,继续对倪琳说:“松手。这是要去参加中日音乐交流会的小提琴,国宝级的文物,拽坏了影响的是国家级活动,这个责任你担不起。”
倪琳噙着泪抬头望着许念,用最后一丝希望问道:“许念,你也是老师,也有女儿,就不能宽宏大量一点吗?”
“我凭什么要宽宏大量?”这句话彻底引爆了许念,“你女儿当初把我害得多惨,你不知道是吧?!”
“我知道!我知道!”倪琳急切道,“但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这么有才华,事业这么成功,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凭什么让我饶?我认识你吗?你算老几?!”许念积压的怒火终于决堤,刻薄的话语脱口而出。
“许念!”胡文慧立刻厉声打断他,“别吵了!快回家!悠悠在这儿呢!”
许念猛地一怔,回头对上女儿惊恐的眼神,喉咙里的话瞬间堵住,没再继续。
倪琳被他骂得浑身一抖,但为了女儿,她还是抓着这最后一根稻草,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我的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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