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节的余温还未散去,寨子里的灯笼依旧亮着,像一颗颗不肯入眠的星子。赵不凡和付亚丽坐在阿依家吊脚楼的廊下,看着远处篝火边渐渐稀疏的人影,耳边还残留着山歌的余韵。
“你刚才……”付亚丽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夜里的虫鸣,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上面的绣花被摩挲得有些发皱,“说得是真的吗?”
赵不凡转头看她,月光透过芭蕉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幅没干的水墨画。“哪句?”他明知故问,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就是……”付亚丽的脸颊泛起薄红,避开他的目光看向江面,“说要陪我去东海看浪,回西疆看沙那句。”
“自然是真的。”赵不凡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不止这些,你说想看看江南的雨,想尝尝塞北的奶酒,只要你想去,我都陪着。”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绞着裙摆的手指,她的指尖微凉,却没有抽回。
廊下的竹椅被压得“吱呀”一声,像在应和着什么。远处传来阿依和同伴的笑声,还有竹筏划过水面的轻响,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很远,只剩下两人交握的手,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
“其实……”付亚丽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犹豫,又藏着点释然,“在镇妖塔九层,双星台光弧断裂的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你有事。”她顿了顿,侧脸的线条在月光下格外柔和,“那时我就想,不管是仙途还是人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赵不凡的心猛地一颤,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想起那时的场景——黑雾弥漫,光弧摇摇欲坠,她的水力逆向冲来,与他的雷力碰撞时迸发的光芒,比任何星辰都要亮。原来在他想着“绝不能让她受伤”的那一刻,她心里想的,竟是同样的事。
“我也是。”他低声说,指尖收紧了些,“从清河镇雨林的断魂崖,到昨夜你怕黑缩在床角,我只要看着你,就觉得什么麻烦都不算麻烦。”
江风拂过,带着水汽的凉意,却吹不散廊下的暖意。付亚丽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着灯笼的光,映着她的影子,像盛着一整个星空。她忽然笑了,像解开了什么心结,眉眼弯成好看的月牙。
“阿依阿妈说,心有灵犀的人,不用说话也能懂对方的意思。”她抽回手,从行囊里拿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两颗用红线缠在一起的平安牌——正是在清河镇买的那两块,“我把它们绑在一起了,你说……会不会更灵验些?”
赵不凡接过布包,指尖触到温润的木牌和柔软的红线,忽然觉得这简陋的平安牌,比他曾经拥有的任何仙宝都珍贵。“会的。”他把布包塞进怀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因为是你绑的。”
夜深时,寨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虫鸣和江水流淌的声音。赵不凡躺在竹床上,听着隔壁付亚丽均匀的呼吸声,手里摩挲着那两块平安牌。他想起在仙界的日子,身边是云雾缭绕,耳边是仙乐缥缈,却从未有过此刻的踏实——知道身边有个人在,知道她和自己想着同样的事,这种感觉,比任何修为突破都更让人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付亚丽轻轻翻了个身,像是在说梦话,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了过来:“赵不凡……别走远了……”
赵不凡的心瞬间软成一片,他轻声应道:“不走。”
窗外的月光移到床前,像一层薄薄的纱。他忽然明白,所谓的心有灵犀,或许不是什么玄乎的感应,而是在无数个瞬间,你想着要保护她,她想着要陪着你,你们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坚定与温柔。
第二天清晨,阿依推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赵不凡和付亚丽坐在廊下,一人捧着一碗米酒,没说什么话,却时不时相视而笑,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镀了层金,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
“你们俩……”阿依眨了眨眼,忽然笑着跑开,“我去告诉我阿妈,她说对了!”
赵不凡和付亚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江面上又传来了山歌,调子比昨日更欢快,像在为这心有灵犀的瞬间,唱着一首温柔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