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艾家村的院子里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霜。
钱钱和元元正站在院子中央,清点着即将带往京市的行囊。他们的包裹并不大,外人看来只是一些换洗衣物和干粮,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里面藏着多少足以在京市掀起波澜的“利器”。
姚明谦则在一旁兴奋地擦拭着他那把用特殊材料改良过的弓弩,这是钱钱特意为他准备的,拉力强劲,精准度极高。他明天就要跟着钱钱和元元去京市了,需要准备一下。
“吱呀——”正房的门被推开,姚婶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玉米粥走了出来,寒气瞬间在她周围氤氲成白雾。
她一看到院子里那三个整装待发的小身影,尤其是正往小包里塞药瓶的钱钱,那股子心疼劲儿就压不住了,熟悉旳唠叨模式瞬间开启:
“我的小祖宗哎!”姚婶把粥盆往石桌上重重一放,走过来嗔怪地戳了一下钱钱的脑门,“你看看你!你这才刚从香江、深市那“花花世界”回来几天?啊?屁股都还没坐热呢,这又要去京市!”
她拉着钱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嘴里还在不停地数落:“你看看你这两年,从大河村到艾家村,从南到北,从香江到京市,你就没怎么正经歇过! 你才十五岁啊!别家丫头十五岁还在家里纳鞋底、学做饭呢,你倒好,整天在外面打打杀杀,操着全家人的心,你这哪是小姑娘,你简直是比你姚叔还忙的当家人!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钱钱被念叨得哭笑不得,只能嘿嘿笑着讨饶:“姚婶,我这不是能者多劳嘛……”
“劳!你都快劳累成疾了!”姚婶心疼地嗔道。
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姚叔,这时也磕了磕烟袋锅,叹了口气,用那沙哑的嗓音附和道:“你姚婶说得对。 大钱,姚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孩子,从小就主意正,有本事。可你这小小年纪就操心全家,现在连你亲妈 ],你卫家爷爷奶奶那边,都得你顾着。我们这些当长辈的,没本事帮你分担,看着……是真心疼啊。”
这温情脉脉的气氛还没持续三秒,就被姚明谦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了。
姚明谦一听爸妈这论调,不乐意了,故意把弓弩往地上一放,抱怨道:“爸!妈! 你们眼里就只有钱钱!合着我这亲儿子是捡来的? 你们亲儿子我也要去京市啊!怎么没见你们心疼我一句?”
姚婶正一肚子心疼没处撒呢,一听这话,扭头就给了姚明谦后背一巴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
她上下打量着自己那高高壮壮、皮糙肉厚的儿子 ,“你有什么好心疼的?你跟着钱钱和元元,我是怕你拖后腿!”
姚明谦:“……”
姚婶的下一句话更是扎心:“再说了,有你两个弟弟妹妹在,你出不了事! 我操心你干嘛?我还不如操心一下家里的老母鸡今天下几个蛋!”
这话反向证明了钱钱和元元在这对老夫妻心中的强悍地位。姚明谦被噎得直翻白眼,惹得钱钱和元元哈哈大笑。
钱钱笑够了,才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几个包装严实的油纸包。
“姚叔,这事可不能怪我。您看,我给您带的礼物。”她把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递过去,“我从香江给您淘换的好酒好茶 ,您省着点喝。”
姚叔眼睛一亮,接过包裹,那股子心疼劲儿立马被喜悦取代了:“哎哟,还是我大钱懂事!”
“还有姚婶的!”钱钱又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件时下最流行的的确良上衣,颜色是沉稳的藏青色。但最扎眼的,是衣服旁边那个小小的红丝绒盒。
“这是……”姚婶狐疑地打开。
“哇——!”姚明谦第一个叫出声。
只见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只足金的金手镯 ,款式是时下最流行的龙凤呈祥,金灿灿的,分量十足。
“你这孩子!这……这怎么使得!”姚婶吓得赶紧把盒子盖上,往钱钱怀里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这孩子,在外面挣钱不容易,怎么还乱花钱!”
“姚婶!”钱钱按住她的手,态度坚决,“这就是给您的!您为我们一家操劳了这么多年,比我亲妈还亲!一个镯子算什么?您要是不收,我可就生气了!”
元元也在一旁帮腔:“姚婶,收下吧,这是姐姐的心意。我们不缺这个。”
姚婶推辞不过,眼眶都红了。她颤抖着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把镯子拿出来,戴在了手腕上。那金色的光芒映着她脸上的笑容,让她整个人都亮堂了起来。
她举着手腕,美滋滋地在姚叔面前晃了晃:“哎呀,我带上钱钱买的新手镯了! 好看吧,老姚?”
姚叔美滋滋地喝着粥,连连点头:“好看,好看!我老婆子戴什么都好看!”
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离别的愁绪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淡了不少。
---
临近中午,贺青丝、李知鸢和萧云深一起从服装厂的方向回来了 。
贺青丝人还没进院,那爽朗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钱钱!元元!妈回来了!”
一进门,贺青丝就给了钱钱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转向李知鸢,脸上满是感激:“知鸢,真是太谢谢你了。我这一走大半年,厂里里里外外,多亏有你照看着。”
李知鸢微笑着摇了摇头,她的气色在钱钱的调理下已经好了很多,虽然依旧清瘦,但眉眼间的郁结之气散去了不少:“青丝姐你快别这么说。我也没做什么 ,就是按你留下的图纸和计划表 ,盯着她们干活,跑跑供销社而已。”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真切的钦佩:“主要还是你那两个徒弟,萧卿卿和李美凤 ,她俩太能干了!”
“哦?快说说!”贺青丝来了兴致。
“卿卿现在不得了,管着厂里几十号人,裁剪、打版、管理 ,安排得井井有条,那些婶子们服她服得不行。美凤心细 ,负责质检和刺绣,愣是没出过一次错。她们成长得非常快。”
贺青丝听得连连点头,心中慰藉。
“对了,还有一件事。”李知鸢忽然想起什么 ,“大概三个月前,有个姓苏的阿姨 打电话到厂里,说她已经回老家苏州了,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过去学手艺。”
“哎呀!”贺青丝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抓住钱钱的手,“我把这事给忘了!苏绣!”
她兴奋地对钱钱解释:“钱钱!这是妈之前在广交会上 认识的一位真正的苏绣大师傅! 她那手艺,绝了!妈当时就想拜师,她说她要回老家了,让我有空就去找她!”
作为一名顶尖的服装设计师,贺青丝深知苏绣这种顶级技艺的价值。“不行!等京市的事忙完,我必须马上去一趟苏州! 这手艺可不能丢了!”
钱钱看着自家老妈那副“事业狂”又上线的样子,笑着点头:“行,妈,您想去哪我都陪您。”
---
傍晚时分,践行宴正式开始。
萧家堂屋里,破天荒地摆了两大桌,炕上炕下坐得满满当当。萧景行、贺青丝、钱钱、元元、卫建国、卫奶奶、聂爷爷、聂奶奶、闻爷爷、闻奶奶、姚家四口、李知鸢母子、金砣、银砣……所有核心成员齐聚一堂 。
这顿饭,几乎汇聚了全家所有“大厨”的最高水平。
桌子正中央,是姚婶的拿手绝活——“小鸡炖榛蘑”。用的是后山跑的笨鸡,剁成大块,和钱钱空间里拿出来的极品榛蘑一起用大铁锅炖煮。金黄的鸡油 漂在浓郁的汤上,那股霸道的、混合着肉香和菌香的榛蘑香气 ,闻一下就让人食指大动。
旁边是贺青丝亲手做的“红烧肉”。她特意用了钱钱空间里的冰糖 来炒糖色,烧出来的肉块色泽酱红发亮 ,肥肉部分颤巍巍的 ,入口即化,甜香四溢,丝毫不腻。
桃红婶(萧家三伯母)也送来了她刚出锅的“韭菜盒子”。外皮被热油煎得金黄金黄,酥脆无比,咬下去“咔嚓”作响 ,里面滚烫的韭菜鸡蛋馅鲜美多汁 ,烫得人直吸气,却又舍不得松口。
钱钱则指挥着做了两道“硬菜”。一道是“水煮鱼片”,用的是艾家村河里捞的肥美大鱼 ,雪白的鱼片铺在脆生的豆芽上,最后“滋啦”一声,将一勺滚烫的、浇满了鲜红辣椒和花椒的热油淋上去 ,麻辣鲜香 ,瞬间引爆味蕾。
另一道是“酱爆野猪肉”,用的是前几天打的野猪身上最嫩的里脊肉,配上大酱爆炒,酱香浓郁,肉质极有嚼劲 ,是最好的下酒菜。
桌上还摆着凉拌的猪头肉、金黄的炸丸子、清炒的本地时蔬,热气腾腾的骨头汤……满满当当,香气交织,让人眼花缭乱。
卫建国作为桌上辈分最高的长辈,端起了酒杯)。
“明天,钱钱、元元、明谦、金砣、银砣,你们又要出远门,去京市办正事了。” 卫建国声音洪亮,“我们这些老的别的帮不上,就在家看好家,等你们凯旋!”
他举起杯:“这第一杯,祝你们一路顺风! 马到成功!”
“一路顺风!”众人齐齐举杯,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萧云深 安静地坐在元元旁边,他话不多,但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他默默地给身边的妈妈李知鸢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肉,又给另一边的贺青丝 夹了一块红烧肉,动作自然而体贴。
姚明谦则在跟金砣银砣 吹嘘自己到了京市要如何大展拳脚,逗得两个憨厚的汉子哈哈大笑。
饭后,众人散去,各自准备休息。
钱钱的房间里 ,贺青丝和李知鸢 正在帮她做最后的行李检查 。
“钱钱,这件厚的棉衣得带上,京市比咱们这儿还冷。”贺青丝把一件厚实的棉袄叠好放进行李。
“到了京市,万事小心。”贺青丝叮嘱道,“你爸那边你别太担心,他一个大司令,还能让人欺负了?”
李知鸢也拿出一个缝得密密实实的布包 ,递给钱钱:“钱钱,这是我和云深攒下的一点钱 ,不多,你拿着路上用。京市开销大。”
她顿了顿,眼神复杂地低声道:“到了京市,见到你老爹…… 你跟他说,不用管我们娘俩,让他……先顾好自己。”
钱钱看着李知鸢递过来的布包,没有收 。
她反而转身,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厚厚的信封,直接塞到了刚走进门来的萧云深手里。
“云深,这个你拿着。”
萧云深一愣,打开信封,里面赫然是三千块钱 !
“钱姐……这……”萧云深震惊地抬头。
李知鸢也惊住了,连忙推辞:“钱钱,这使不得!太多了!”
萧云深却在短暂的震惊后,出人意料地把钱收进了口袋,然后对钱钱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钱姐。”
钱钱就喜欢他这股劲儿 ,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李知鸢见状,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你这孩子!你都不客气一下的?”
萧云深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钱钱,认真地说道:“钱姐有钱 。妈,你手里的钱还是自己收着吧 。我以后也要像钱姐一样,挣很多钱,让你过好日子。”
这话一出,贺青丝和李知鸢都愣住了,随即都欣慰地笑了起来。
钱钱笑着上前,一边一个,抱了抱两位妈妈:“放心吧,妈,李姨。 京市而已,我去去就回。”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你们在家也别闲着,把服装厂看好 ,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