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阁内部为了资源焦头烂额,外部风声鹤唳,而在太原郡那座深宅大院里,王家的保守派们,眼看着龙吟阁这艘大船似乎真的在缓缓下沉,心里那点最后的情谊和顾忌,也快被现实的恐惧和一种隐秘的“机遇感”给磨没了。尤其是家主王崇山,在连续收到王临渊传回的、关于龙吟阁资源日趋紧张、内部士气不振的“密报”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能把鸡蛋全放在一个快漏的篮子里。而且,光看着不动,万一龙吟阁真垮了,创世集团那边会不会觉得王家没有“诚意”?那条好不容易搭上的“后路”,可不能断了。
得做点什么,既向创世集团示好,表明王家有“合作”的价值,又不能把事情做绝,万一龙吟阁侥幸挺过去了,也得留点转圜的余地。
“试探,”王崇山捻着念珠,对聚集在听松阁的核心保守派长老们说道,“我们需要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目标不能是龙吟阁本部,那样就彻底撕破脸了。选一个……他们现在顾不上的,但又有点分量的附属势力。”
他的目光落在了沙盘上,龙吟阁势力范围边缘,一个名为“青木林”的区域。那里由一个小型宗门“青木宗”掌控,盛产几种龙吟阁丹霞峰常用的辅助灵植,位置不算顶重要,但掐断了,也能让龙吟阁难受一下,尤其是现在这个资源紧张的节骨眼上。
“青木林?”王崇岳皱了皱眉,“大哥,这……会不会太明显了?谁都知道青木林一直给我们王家上供部分特产,也算是有点香火情。”
“要的就是这份‘香火情’!”王崇山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和冷酷,“正因为有香火情,我们动手,才更像是‘不得已而为之’,是‘被龙吟阁逼得没办法了’,是为了自保!而不是蓄意背叛!事后也有借口搪塞。”
他顿了顿,补充道:“动作要快,要狠,但规模要控制。派一队精锐客卿,伪装成……嗯,就伪装成流窜的邪修或者被创世集团蛊惑的小股势力。速战速决,毁了他们的主要药圃和仓储,抢走一部分资源,然后立刻撤离,不留活口,不留痕迹。”
一位长老有些犹豫:“家主,这……若是被龙吟阁查出来……”
王崇山冷哼一声:“查?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哪有精力细细追查一桩‘邪修劫掠’案?就算有所怀疑,没有铁证,他们敢动我们王家吗?李慕白现在,最怕的就是内部再乱!”
保守派的决策很快达成一致。一支由三名金丹客卿带领,二十余名筑基好手组成的“劫掠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太原郡,如同暗夜中扑向猎物的豺狼,直指青木林。
青木林,夜晚。
这片以灵植繁茂着称的山林,此刻却笼罩在了一片血色与火光之中。
喊杀声、灵植被焚毁的噼啪声、垂死者的哀嚎声,打破了往日的宁静。来袭者手段狠辣,修为高强,而且目标明确,根本不与青木宗弟子过多纠缠,直扑核心药圃和储藏仓库,所过之处,烈焰符箓乱飞,珍贵的灵植被成片摧毁,仓库被强行攻破,里面储备的灵植被劫掠一空。
“挡住他们!发讯号!向龙吟阁求援!”青木宗宗主,一个修为只有金丹初期的老者,目眦欲裂,挥舞着藤杖拼命阻挡,却被一名王家的金丹客卿轻易震飞,口喷鲜血。
求援的讯号烟花刚升空,就被一道精准的剑气凌空打爆。
“哼,龙吟阁?他们现在自身难保,救不了你们!”伪装过的王家客卿声音沙哑,下手却毫不留情。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青木林核心区域已是一片狼藉,留守弟子死伤惨重。
就在王家客卿准备带着劫掠的资源,按照计划迅速撤离时,异变陡生!
一道凌厉无匹、带着灼热战意的刀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毫无征兆地从侧面山林中暴起,直劈向那名刚刚打爆求援讯号的金丹客卿!
“他娘的!哪来的不开眼的杂碎,敢动老子龙吟阁罩着的人?!”
伴随着这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一个魁梧的身影如同炮弹般砸入场中,不是陈醒又是谁?
那金丹客卿大惊失色,仓促间举剑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客卿手中的灵剑应声而断,整个人如同被蛮荒巨兽撞上,胸骨瞬间塌陷,鲜血狂喷着倒飞出去,眼看是不活了。
陈醒手持他那柄门板似的巨刃,浑身煞气冲天,眼神凶狠地扫过全场,咧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哟呵?三个金丹?二十几个筑基?好大的手笔啊!怎么,觉得我们龙吟阁提不动刀了?”
剩下的两名王家金丹客卿和那些筑基修士,全都吓得魂飞魄散!陈醒?!他怎么会在这里?!情报里不是说他在西荒前线或者龙吟阁本部吗?
“撤!快撤!”领头的客卿嘶声吼道,再也顾不得什么任务和资源了。
“现在想跑?晚了!”陈醒狂笑一声,巨刃横扫,狂暴的刀罡如同实质的风暴,瞬间将两名试图遁走的筑基修士绞成了碎片,“给老子留下点利息!”
他如同虎入羊群,刀光所向,根本没有一合之将。那些王家精心培养的筑基好手,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
两名金丹客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和狠厉,同时燃烧精血,施展秘法,一左一右,化作两道血光,亡命飞遁!
“哼!燃血遁?跑得掉吗?”陈醒冷哼一声,却没有去追,只是抬手打出了一道奇特的灵符。
那灵符并非攻击性质,而是在空中炸开,化作一张无形的、覆盖范围极广的能量大网。两名施展燃血遁的金丹客卿,撞在那能量大网上,身形猛地一滞,遁速骤降!
几乎同时,早已埋伏在周围的龙吟阁精锐巡逻队,在一位金丹长老的带领下,蜂拥而出,各种束缚、攻击性的法器和阵法光芒,瞬间将那两名客卿淹没。
战斗很快结束。来袭者,除少数几个机灵的筑基修士见势不妙早早溜走外,三名金丹客卿两死一重伤被俘,筑基修士死伤大半。
陈醒走到那名被生擒、已是气息奄奄的金丹客卿面前,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眼神冰冷:“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客卿紧闭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陈醒也不废话,直接对旁边的长老示意。那长老上前,手中浮现出几根闪烁着诡异光芒的金针,就要施展搜魂之术。
就在这时,那客卿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恐惧交织的神色,猛地咬碎了藏在后槽牙里的毒囊,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瞬间毙命。
“妈的!死士!”陈醒骂了一句,但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这名客卿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很快,就在其内衣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用特殊药水绘制、平时绝不可见的徽记印记——那是一个简化了的、属于太原王氏核心力量的暗记!
陈醒拿着从那客卿身上搜出的、还未来得及销毁的几株来自青木林仓库的特有灵植,以及那个暗记拓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王家……好一个王家!”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了龙吟阁。
李慕白看着陈醒带回来的“证物”,沉默了许久,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苏青竹检查了那暗记和灵植,确认无误。
“宗主,王家……这是彻底撕破脸了?”陈醒杀气腾腾地问。
李慕白缓缓摇头,眼神深邃:“不,这恰恰说明,他们还没打算彻底撕破脸。这只是试探,一次肮脏的、残忍的试探。他们在赌,赌我们会不会因为眼前的困境而忍下这口气,赌我们敢不敢在这个敏感时期,再树王家这样一个强敌。”
他拿起那株沾染着血迹的灵植,指尖微微用力:“他们在用青木宗的鲜血和这些灵植,掂量我们的决心和底线。”
“那我们就让他们掂量个清楚!”陈醒吼道,“老子这就带人去太原,问问王崇山那老匹夫,他想干什么?!”
“稍安勿躁。”李慕白抬手制止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们想试探,我们就让他们‘如愿’。传令:第一,将青木林遇袭、证据指向王家的消息,严格封锁,仅限于核心长老知晓。第二,以龙吟阁名义,对外宣称青木林遭不明身份邪修袭击,损失惨重,我阁已击溃来犯之敌,正在追查幕后黑手。语气要严厉,但目标要模糊。”
陈醒和苏青竹都愣了一下。
“老李,这……这就忍了?”陈醒不解。
“忍?”李慕白看向他,眼中寒光乍现,“不,这是把绞索,悄悄套回他们脖子上的第一步。王家既然出了招,就别想再轻易收回去。这笔血债,我们先记下。现在,还不是清算的时候。”
他需要让王临渊,让创世集团,以为他们的试探成功了,以为龙吟阁选择了隐忍。
只有这样,藏在最深处的毒蛇,才会更大胆地露出破绽。
王家的这次试探性攻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带血的石子。涟漪之下,暗流愈发汹涌,杀机,正在沉默中不断累积,等待着最终爆发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