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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逃荒后,在京城开了家活死人医馆 > 第288章 诈中设诈·真假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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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诈中设诈·真假遗诏

影十四的锁链刚缠上杜先生手腕时,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骨节泛白如霜。被按在青砖地上的刹那,额头重重磕出块青肿,闷响里混着砖面摩擦头皮的涩声,空气中飘起一缕淡淡的血腥气。

可当苏晚开口说出幽冥门三个字,他瞳孔骤缩如针,短刀坠地的脆响里,喉间发出近似呜咽的闷哼,像被踩住尾巴的困兽,鼻腔里溢出的粗气带着铁锈味——那是强行憋住痛呼的模样。

你不是晋州人。苏晚弯腰拾起那半卷,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烛火在她眼尾投下细碎的光,纸页边缘的毛边蹭着指腹,滑腻得不像晋州土产。晋州三年大旱,土法造纸用的是麦秆混树皮,晒出来的纸摸起来糙得硌手,能感受到麦秆的硬刺。

她将纸页对着月光,薄如蝉翼的纸面上,细密的纹路匀得像织锦:这卷纸——声音清泠如泉,是京城书坊的贡川纸,加了云母粉,对着光看能瞧见细碎的银星。墨色是新研的松烟墨,凑近闻,还带着松油的清苦,绝不是放了三年的陈墨。

春桃蹲在地上捡碎瓷片的手顿住,指尖被锋利的瓷边划开道小口,血珠渗出来,她却浑然不觉。抬头时正看见杜先生脖颈青筋暴起,像条挣扎的蚯蚓,他原本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松动,嘴角咧开的弧度里,露出底下青黑的胡茬——那是长期戴人皮面具捂出的痕迹,边缘还沾着点胶渍。

苏姑娘好眼力。顾昭站在她身侧,拇指摩挲着腰间玉牌,玉质温润,被体温焐得发烫,不过仅凭这点,还不能断定他是幽冥门的人。

他刚才喊晋州的鬼苏晚将递到顾昭面前,指腹点过纸页右下角极小的墨点,那墨点比针尖还细,幽冥门暗号,每封密信都会在边角点三颗星芒状的墨渍。这卷伪诏......她轻轻转动纸页,月光下三个针尖大的墨点呈品字形排开,却有一颗晕开了半分,是两颗半,像急着赶工没点完,倒像是南方分坛的手笔。

顾昭瞳孔微缩,指尖捻起纸页一角,那纸页薄得几乎要透光,他在暗卫司当差十年,对江湖各门暗号倒背如流——幽冥门总坛在北疆,分坛暗号依南北分星数,北疆总坛三颗,南方分坛两颗,这半颗晕开的墨点,分明是传信人慌乱中留下的破绽。

杜先生突然剧烈挣扎,压着他的暗卫吃痛松手,木枷撞击青砖发出巨响,他趁机抬头,嘴角溢出黑血,那血沫子沾在胡茬上,泛着诡异的乌青色:你们......你们早有准备!

苏晚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顾昭的手掌,他掌心的薄茧蹭着她的衣料,带着让人安心的力度。春桃已经从药箱里摸出解毒丹,瓷瓶碰撞发出轻响,却被苏晚按住手腕:别浪费,这是假毒。

她弯腰盯着杜先生泛青的嘴唇,那青色浮在表面,像层劣质的颜料:幽冥门的毒发症是指尖先黑,蔓延到心口要三刻钟。他倒好,先从嘴角冒血,连牙床都没染透——装得太急,连毒药的发作顺序都记混了。

杜先生的脸瞬间煞白,血色褪得比纸还薄,他终于放弃挣扎,被暗卫重新制住时,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笑声,唾沫星子混着血沫喷在青砖上:苏晚,你以为识破我身份就能赢?就算你知道这是伪诏,也查不清背后——

我们不需要查清。苏晚打断他,将重新塞进他怀里,纸页蹭过他糙硬的衣襟,发出声,我们可以帮你。你说晋州义军要复辟前太子,我们信。你说需要京城势力支持,我们给。但有个条件——她弯腰与他平视,目光像淬了冰的针,这卷遗诏,你得原样送回去,一个墨点都不能动。

杜先生的眼珠转了转,眼角的皱纹里渗出点油汗,混着血污,黏糊糊的:你们图什么?

图晋州百万灾民能吃上赈粮,图那些被贪墨的银子能进百姓口袋。苏晚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指尖戳在他心口,当然,也图看看是谁,敢在圣上面前玩这种把戏。

顾昭突然低笑一声,指尖叩了叩腰间玉牌,玉牌撞在鞘上,发出清越的声:苏姑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影十四,挑两个能说会道的暗卫,扮作他的随从,口音得是晋州南边的,带点水乡软调。

影十四抱拳领命,玄色披风扫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轻响。老吴蹲在杜先生脚边,突然了一声——他从对方衣襟夹层里摸出半张撕碎的信纸,边角还沾着茶渍,带着股劣质茶叶的涩味。

苏晚接过来,就着烛火辨认,纸上的字迹潦草如鸡爪,墨迹洇得厉害:京中有变,速返北疆,联络沈侍郎......她的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弯月形的红痕,沈侍郎?是户部左侍郎沈明远?

那老匹夫上个月刚去晋州查赈粮,顾昭的声音沉下来,像块投入冰湖的石头,看来他们在京城和晋州都布了局,这伪诏不过是引我们往晋州跳的饵。

春桃这时举着个青瓷小瓶走过来,瓶身沾着点灰,她倒出一点褐色药粉在白瓷片上,又从药柜里取出个油纸包,打开时一股腥甜气散开:苏姐姐,这是从他靴筒里搜的。她用银针挑了点混合,放在鼻下轻嗅,鼻尖微微抽动,赤尾藤的腥气,还有曼陀罗的苦香——和之前赵娘子送来的毒粉完全一样,连研磨的粗细都分毫不差。她抬头时眼睛发亮,像发现了秘密的孩童,说明炼毒窝点还在运作,而且最近加大了产量,这粉比上次的更细。

杜先生突然笑出声,被塞住的嘴发出的闷响,眼里却闪着得意的光,像在说你们知道了又如何。

顾昭挥手让暗卫把人押走,铁链拖地的声渐远,影十四架着他往外走时,他的脚勾到门槛,半卷从怀里滑出来,纸页边缘被粗糙的门槛刮出道毛边。

苏晚弯腰捡起,指尖抚过那道新添的刮痕,突然想起今早赵娘子送来的威胁信,信里夹着的赤尾藤毒针还在她袖中,针尾的红绳沾着点暗红的血渍,那是三天前她替赵娘子接生时,对方趁她不注意扎进她胳膊的,现在还留着个青黑的小点。

明日辰时,他们会出城。顾昭将茶盏里的冷茶泼在地上,水渍蜿蜒着渗进砖缝,像条游走的蛇,影十四挑的暗卫都是晋州口音,一个瘸了左腿,一个少了根手指,扮作被官府通缉的流民,不会露马脚。

苏晚摸着上的划痕,突然抬头:让暗卫多留意马车的车辙,晋州的黄土硬,空车辙浅,重载的车辙深三寸以上,若是车轮上沾着赤尾藤的汁液,那附近必有炼毒窝点。

顾昭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指腹擦过她耳尖时,触感比月光还轻,带着点痒:我让人在晋州城外接应,但你答应我,晋州之行,我走在前头。

苏晚刚要说话,后巷突然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梆、梆两下,敲得慢悠悠的,带着点夜半的疲惫: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春桃收拾完碎瓷片,抱着药箱起身,药箱锁扣发出轻响:苏姐姐,我去把毒粉样本收进地窖,那里凉快,能存得久些。老吴拍了拍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铜环叮当作响:我去巡巡院子,墙角的狗洞得堵上,别让野狗钻进来。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后,顾昭突然握住苏晚的手。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剑的薄茧,却暖得像团火,将她微凉的指尖裹住:我知道你想查林姨当年出诊的路,想揪出赤尾藤的毒源。但晋州现在......

像个火药桶,苏晚接话,指尖轻轻抚过他手背上的刀疤,那疤痕凹凸不平,是去年在北疆留下的,所以更要抢在火药燃起来前,找到引信。

顾昭低头吻了吻她发顶,药香混着他身上的沉水香,在夜风里散成一片暖雾。巷口传来暗卫换岗的脚步声,影十四的声音远远飘进来,带着点压低的沙哑:统领,人押到暗室了,嘴硬得很。

苏晚松开他的手,将塞进他怀里,纸页隔着衣料硌着他的胸膛:去看看那封密信的下落,沈侍郎和幽冥门的关系,得查清楚。

顾昭转身要走,又回头看她,烛火在他眼底跳跃:等暗卫出发时,我让影十四来知会你。

苏晚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摸出袖中那根赤尾藤毒针。针尾的红绳还沾着赵娘子的血,那血已经发黑,针尖淬着的毒液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该收网了。她对着月光轻声说,指尖捻转着毒针,这一次,连阴影里的老鼠,都要一网打尽。

后巷的更夫又敲了两下梆子,声音渐渐远了,像沉入了夜色里。春桃从地窖上来时,看见苏晚站在药柜前,正往纸包里装止血散——那是她专门给暗卫准备的,每包都掺了点解毒药粉,凑近闻能嗅到淡淡的艾草香。

苏姐姐。春桃轻声道,手里捧着个牛皮袋,影十四说,那两个暗卫明日寅时就出发,这是他们的通关文牒,我按你说的,在夹层里缝了地图。

苏晚将纸包系紧,棉线在指尖绕了三圈,打了个死结:告诉影十四,让他们路上多留意马车车辙——晋州的土硬,车辙深三寸以上的,多半装着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有,让暗卫把这个带上。她从药柜最底层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十二根银针,针尾系着五彩丝线,这是我特制的麻药针,沾了点痒痒粉,打中了不会死人,却能让对方笑个不停,没力气动武。

春桃接过来,布包沉甸甸的,针尾的丝线蹭着掌心,痒痒的:苏姐姐想得真周到。

不是周到,是得留一手。苏晚望着窗外的弦月,那月牙弯得像把镰刀,幽冥门的人最会诈中设诈,我们得比他们更狠点心。

月光透过窗纸,在药柜上投下斑驳的影。苏晚望着那些整整齐齐排列的药瓶,瓶身上贴着泛黄的标签,突然想起母亲林氏常说的话:医馆的药,是救活人用的;但该扎向恶人的针,也要磨得够尖。

她摸了摸腰间的银针袋,里面装着十二根精钢针,每根都淬过她调配的麻药——既能救命,也能制敌。窗外传来暗卫换岗的脚步声,轻得像猫爪落地,苏晚走到门边,推开半扇窗。

夜风卷着槐花香吹进来,带着点甜腻的气息,她望着天上的弦月,轻声道:顾昭,等暗卫到了晋州,我们的戏,才真正开始。

此时,暗室里的杜先生被按在刑凳上,影十四正用匕首挑开他的指甲,铁锈味混着汗臭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他突然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阴毒,像蛇吐信子:你们以为派两个暗卫就能混进去?等他们进了晋州城,就知道什么叫——

什么叫瓮中捉鳖?影十四的匕首停在他小指上,刀刃映着摇曳的烛火,你倒是说说看,晋州城有什么等着我们?是沈侍郎的伏兵,还是幽冥门的毒阵?

杜先生闭紧嘴,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青砖地上,像朵绽开的红梅,他望着影十四身后的阴影,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在暗室里打着旋:等你们的人都进了晋州,自然会明白......真正的陷阱,才刚刚布好。

烛火突然爆了个火星,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