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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浓郁的药香在槐树下缓缓弥漫开来。苏晚正专注地把最后一帖退烧膏小心翼翼地塞进陶瓮,动作轻柔而熟练,那陶瓮的表面因岁月的摩挲泛着古朴的光泽。就在这时,一阵杂乱而急促的马蹄声如骤雨般袭来,毫不留情地撞碎了这份宁静与祥和,也搅乱了空气中弥漫的药香。

苏晚心头一紧,循声望去,只见篱笆在一阵猛烈的撞击下发出 “噼啪” 的脆响,仿佛不堪重负。紧接着,七八个衙役如凶神恶煞般挤了进来,为首的捕头腰牌闪烁着冰冷的光,犹如一道寒芒。他手中的水火棍猛地往地上一戳,那巨大的力道震得整个竹棚都剧烈晃动起来,仿佛大地都为之颤抖。“奉县太爷令,查封城南医棚!” 捕头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尖锐而刺耳,如同夜枭的嘶鸣。

“凭什么!” 王老头怒火中烧,双眼圆睁,抄起烧火棍就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般冲了过去。他那灰白的胡子气得剧烈抖动,宛如风中凌乱的衰草。“上个月说我们是散瘟婆子,现在又来封?我孙女儿就是在这医好的,你们安的什么心!” 他枯瘦如柴的手如鹰爪般揪住捕头的皂衣,指甲因为用力几乎要掐进对方的皮肉里,那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

小梅见状,心急如焚,攥着记录册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刚要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却被魏五眼疾手快地一把拽到身后。魏五的短刀在刀鞘里微微蹭出细碎的声响,那声音如同夜暗中潜伏的野兽在磨牙,透着一股压抑的危险气息。他微微动了动喉结,目光如电,迅速扫过衙役们腰间的铁尺。此刻双方人数对比悬殊,八对三,对方占据绝对优势,但他心中已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保苏晚先脱离险境。

然而,苏晚却异常冷静,脚步未动分毫。她紧紧盯着捕头腰间那枚晃动的铜印,思绪如潮水般涌动,昨夜张二狗那鬼鬼祟祟的背影瞬间浮现在眼前,还有藏在袖中的那团被汗水浸透的账目,也似乎在提醒着她什么。她的心跳如擂鼓般剧烈,可她的手却稳稳地按在腰间的布囊上,那里装着周御史临走时塞给她的巡视回执,朱红的官印仿佛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那是希望的象征。

“官差大人。” 苏晚深吸一口气,往前迈了半步,声音清脆而坚定,如同山涧中泠泠作响的清泉。“可听说周御史昨日来城南巡视?”

捕头的眼皮猛地一跳,握着水火棍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许,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周御史是京官,关本县什么事?” 他强装镇定地说道,可声音却微微有些发颤。

“那这张回执,大人可认得?” 苏晚不慌不忙地抽出布囊里的纸,缓缓展开,故意将那朱红的大印在阳光下晃了晃,那鲜艳的红色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夺目。“周大人亲笔写着‘城南医棚防疫得法,准其存续’,县太爷要封医棚,莫不是要抗钦差的令?”

周围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仿佛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王老头松开了揪着捕头的手,赶忙凑过去,眯着眼睛仔细瞧:“真有红戳子!” 几个妇人也纷纷挤过来,踮起脚尖,努力看着纸上的墨字,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周大人都夸了,县太爷凭啥封?”

捕头的脸瞬间涨得像猪肝一样通红,又气又急。他死死盯着那方大印,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突然恼羞成怒地挥棍指向苏晚,恶狠狠地吼道:“你个乡野村妇,哪来的……”

“我来说!” 一道尖锐的女声如利箭般从人群后炸开,打断了捕头的话。

赵四娘奋力挤到前面,怀里还紧紧抱着个裹着蓝布的娃娃 —— 正是她上个月声称 “被医棚克了灾星” 的小儿子。此刻,那孩子正抓着她的银簪津津有味地啃着,圆乎乎的脸上洋溢着健康的红晕,全然没了之前病恹恹的模样。

“我家狗蛋就是在这医好的!” 赵四娘激动地把孩子往众人眼前一送,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上个月烧得说胡话,找了三个郎中医不好,苏姑娘用酒精擦身子,又喂了退烧的药汤,三天就活蹦乱跳了!” 说着,她突然 “扑通” 一声跪下,膝盖重重地砸在青石板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仿佛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要封医棚,先封了我!我这条命都是苏姑娘救的!”

“对!要封先封我!”

“我家老头子也是在这捡回的命!”

七嘴八舌的喊声响成一片,如汹涌的浪潮。有妇人泪流满面,伸手抹着眼泪,同时死死拽住衙役的裤脚;有汉子怒目圆睁,抄起晒草药的竹匾,毫不犹豫地拦在医棚门口,那眼神仿佛在向衙役们宣告着绝不退缩的决心。

魏五见状,手中的短刀 “唰” 地出鞘半寸,寒光一闪,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映得捕头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直到此时,捕头才惊恐地发现,原本那些平日里看似瘦骨嶙峋的村民们,此刻眼中都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犹如一群护崽的母狼,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势。

“都、都给我住手!” 捕头色厉内荏地扯着嗓子大喊,额角的汗珠如豆粒般顺着下巴不停地往下淌,洇湿了他的衣领。“再闹就以妨碍公务论处!”

“妨碍公务的是你们吧?” 魏五的声音冷得像块冰,透着彻骨的寒意。

不知何时,魏五已经绕到了医棚后墙,手里揪着一个浑身补丁的 “乞丐”。那 “乞丐” 脸上涂抹着厚厚的锅底灰,试图掩盖自己的身份,可手腕上那细腻嫩滑的皮肤却怎么也遮不住。魏五猛地扯掉对方的破帽子,露出一个油光水滑的分头,在阳光下闪烁着油腻的光泽。“这位兄弟在篱笆外蹲了半个时辰,说要讨口水喝,可我搜他怀里,搜出这个。”

说着,魏五用力甩过来一张纸。苏晚稳稳接住,一股熟悉的霉味扑鼻而来 —— 正是县衙账房特有的旧纸味道。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速查城南医棚账目,若有不妥,即刻查封,勿使周御史查知。” 末尾盖着个朱砂印,正是知县的私章,那鲜艳的红色此刻看起来却透着一股阴谋的气息。

“县太爷怕的是周御史顺藤摸瓜,查出他贪了赈灾粮!” 苏晚高举着密令,原地转了个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清那方红印。“晋州三年大旱,赈灾粮本该十成发到百姓手里,可县太爷扣了三成!药材款也贪了!现在他怕我们医棚记的诊疗账册,怕周大人顺着病人姓名查到没领到粮的百姓,所以急着封医棚!”

此言一出,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王老头怒不可遏,抄起烧火棍就要往捕头身上抡去,一边抡一边骂道:“我就说咋领的粮总不够!去年我家领了五斗,隔壁老李家也五斗,可我称了,连四斗都不到!” 有汉子红着眼睛,像头愤怒的狮子般冲了上来,大声吼道:“还我儿子的救命粮!我儿子就是饿晕了才染上时疫的!”

捕头被吓得腿肚子直打颤,他惊恐地瞥了眼人群里那些攥着锄头、满脸怒容的庄稼汉,又看了看苏晚手里那犹如尚方宝剑般的钦差回执,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奈。终于,他咬着牙,艰难地喊出:“撤、撤!” 衙役们如蒙大赦,慌不择路地往外挤,撞翻了药篓子,药草撒了一地;撞歪了竹篱笆,竹条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只留下满地乱滚的陈皮,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和几枚没来得及捡的银镖 —— 那是 “乞丐” 刚才想暗算魏五时掉落的,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晚姐姐。” 小梅小心翼翼地蹭过来,声音因为害怕而微微发颤。“他们会不会……”

“会。” 苏晚神色凝重,缓缓蹲下身,将散落在地上的陈皮一一捡进竹篓,动作沉稳而冷静。“但今天之后,他们不敢明着来了。” 她抬头望向渐渐暗沉的天色,风呼啸着掀起竹棚的蓝布,露出一角青灰色的天空,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周御史的折子该到京城了,县太爷急,所以才狗急跳墙。”

她转身看向围过来的村民,提高声音,坚定地说道:“但医棚不会关!不仅不关,我还要选三个识字的婶子、兄弟,来医馆学认药、记账、照顾病人。以后每个村都有自己的卫生员,再闹病灾,不用大老远跑城南!”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欢呼,那声音响彻云霄,充满了希望和力量。王老头老泪纵横,激动地抹着眼泪,高高举手:“我家二丫头识字!让她来!” 赵四娘也不甘示弱,奋力挤到前面:“我来!我天天在医棚帮忙,药罐子都认全了!” 小梅眼睛发亮,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把记录册往怀里一抱,兴奋地说道:“我当小先生!晚姐姐教我的,我都教给她们!”

直到月上柳梢,如水的月光洒在医棚上,整个医棚才渐渐安静下来。魏五把那个 “乞丐” 五花大绑在柴房,那家伙早已没了之前的硬气,像只丧家之犬般哭哭啼啼,嘴里不停说着自己只是县太爷账房的跑腿。

苏晚坐在桌前,借着微弱的烛火,仔细翻看着从 “乞丐” 身上搜出的密令。烛火在她眼底跳跃,映成两点暗芒,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思索。就在最后一页的边角,有一行极小的字映入她的眼帘:“京城有变,速断城南线索。”

“他们已经在京城动手了……” 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密令边缘,心中涌起一阵担忧。“顾昭那边,恐怕也不太平。”

夜风突然如鬼魅般卷开竹帘,发出 “哗啦” 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未知的危险。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比白天更加急切,更加沉重,仿佛踏在她的心尖上。

魏五神色一凛,手按短刀,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般冲了出去。片刻后,他匆匆返回,手里捏着一个沾满泥土的信封,神色凝重地说道:“驿马送来的,说是京城来的。”

苏晚急忙拆开信封,里面只有半枚玉扳指 —— 那是顾昭从不离身的那枚。扳指内侧刻着的 “昭” 字被磨得发亮,仿佛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却多了一道新鲜的划痕,那划痕如同被什么利器狠狠劈过,显得触目惊心。

窗外,马蹄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愈发浓郁的夜色,如墨般浓稠。远处传来的蝉鸣也似乎变得更加急切,仿佛在为这动荡的局势而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