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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浮生客栈:纹心 > 第161章 砧声震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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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桥熔光,如一道不屈的脊梁,横亘于栖心阁废墟与时空归墟之间。绣娘沈芸的【技壹贰玖·心绣补天痕】已然技止,法则裂痕被银色纹路覆盖,稳固坚韧。厨娘阿阮的【技壹贰捌·百谷回魂引】香气依旧氤氲,温暖滋养着桥身,抚慰着躁动的裂隙。植纹师青黛的【地脉牵】与机关师柳七娘的【天工引】则如同金桥的双足,牢牢扎根于新生地脉,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磅礴生机。

然而,桥身稳固,桥魂沉寂。

瓦当空间内,苏雅紧抱着江屿冰冷枯槁的身体,泪水无声滑落,滴在他白发根处那抹顽强晕开的灰意上。影像中江屿最后那声无声的呼唤“阿雅”,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她的灵魂,带来狂喜,也带来更深切的焦灼。路已铺就,桥已贯通,灯塔已点亮,可他为何…依旧沉睡?那枯槁身躯内微弱跳动的生机暖流,为何如此迟滞?

“江屿…你听见了…你看见我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她将唇贴在他冰冷的耳廓,声音带着泣血的颤抖,“桥就在外面…大家都在等你…求你…沿着它…走回来…”

莲域金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莲心那点微光执着地闪烁,传递着无尽的呼唤与守护。可江屿的身体,除了那微弱的生命脉动和白发根处缓慢晕染的灰意,再无更多回应。仿佛他的意识,依旧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在归墟深处,沉沦于无尽的疲惫与…某种难以挣脱的阴影。

废墟之上,众人同样屏息凝神。陶九知深邃的目光穿透金桥流淌的光芒,望向归墟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眉头微蹙:“金桥稳固,生机流转,莲域呼唤不断…阻力,似乎并非来自归墟本身的外力侵蚀。”

“是内因。”燕烬盘膝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烟火师眼中跳跃的火星锐利如刀,“江先生…他的意识深处,有东西在抗拒‘回归’!那东西…比噬空裂隙更难缠!”

“抗拒?”柳七娘操控着【天工引】,地脉金芒如龙蛇缠绕桥基,闻言一惊,“他拼死也要守护通路,濒死之际呼唤苏姑娘,怎会抗拒回归?”

“或许…正因为那拼死的守护,和那声呼唤。”青黛若有所思,植纹青光如藤蔓般缠绕桥身,感应着细微的变化,“影像中他最后一眼,除了释然温柔,我似乎…还捕捉到一丝极深、极沉的东西…像是…愧疚?或是…恐惧?”

“恐惧?”阿阮捧着汤盅,维持着【百谷回魂引】,温润的香气努力渗透金桥法则,“他恐惧什么?恐惧回来?”

就在这时!

嗡——!

一直稳固流淌的金桥熔光,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了一下!并非来自外部的攻击,而是源自桥身内部,源自那指向归墟深处的末端!一股无形的、沉重晦涩的波动,如同粘稠的墨汁,逆着生机流转的方向,从归墟深处沿着金桥的法则脉络,猛地反冲回来!

这股波动没有破坏力,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绝望的气息——是深沉的疲惫,是刻骨的孤独,是无尽的荒芜,更夹杂着一丝…仿佛会污染一切的、浓得化不开的自我厌弃与恐惧!

噗!噗!噗!

距离金桥最近的几人,柳七娘、青黛、阿阮,乃至正在调息的燕烬和守护莫老头的白芷,同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们仿佛瞬间被拖入了一个冰冷、黑暗、毫无希望的深渊,心神剧震,维持技能的意念都险些被冲散!

“小心!是心魔反噬!”陶九知厉喝,一步踏前,无形的气墙瞬间张开,将那股绝望的意念波动大半挡在众人之外!但他脸色也凝重无比,“江先生的心魔…被金桥和我们的力量刺激…苏醒了!它在抗拒光明,抗拒生机,抗拒…回归!”

瓦当空间内,苏雅首当其冲!

那股沉重晦涩的绝望波动,无视莲域壁垒,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身体猛地一僵,脑海中轰然炸开无数破碎的画面与情绪:

——是无尽虚空中,他独自面对灭世乱流,玄甲崩碎,长剑哀鸣,鲜血染透星辰的孤绝与死寂…

——是每一次短暂现身,看着她明媚笑颜,眼底深处却藏着无法言说的痛苦与即将离别的预兆…

——是她化为石像十年霜雪,他枯守碑前,白发如雪,指尖抚过冰冷石碑时那深入骨髓的悔恨与自我鞭挞…

——“相见成毒…归期不定…” 一个沙哑绝望的声音在她灵魂深处反复低语,如同诅咒,“每一次靠近…都是伤害…都是燃尽…不如…永堕虚无…归于沉寂…”

“不…不是的!”苏雅在绝望的潮水中挣扎,泪水汹涌,旗袍上的并蒂莲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奋力抵抗着那侵蚀灵魂的黑暗,“那不是毒!那是光!是救赎!江屿!那不是你的错!回来!我需要你!栖心阁需要你!回来啊——!”

她的意念如同燃烧的利剑,穿透绝望的潮水,狠狠刺向金桥深处,刺向江屿意识所在的方向!

然而,她的呼唤,如同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只激起那心魔更深沉、更粘稠的黑暗反扑!金桥的震颤越发剧烈,熔金般的光芒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灰败的暮气!那刚刚稳固的法则脉络,在这绝望心念的侵蚀下,竟隐隐有迟滞、锈蚀的迹象!

“不行!苏姑娘的呼唤反而刺激了心魔!”柳七娘脸色难看,【天工引】输送的地脉生机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难以深入。

“这心魔…根植于守护职责带来的无尽牺牲感,以及对所爱之人的愧疚…几乎成了他意识的一部分!”燕烬挣扎着站起,眼中火星狂跳,“寻常力量难以撼动!需要…更直接、更霸道的东西!能震散迷雾,能涤荡沉疴,能唤醒他骨子里那份…属于战士的、不屈的意志!”

“更直接…更霸道…”陶九知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废墟边缘。那里,一个沉默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是老赵。

栖心阁的打铁匠。他身材魁梧,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常年的炉火熏烤让他皮肤呈现出古铜色。他沉默寡言,平日里只与他的铁砧、铁锤和熊熊炉火为伴。此刻,他肩上扛着一柄通体黝黑、造型古朴、足有半人高的巨大铁锤。那铁锤不知是何材质,锤头表面布满了细密的、仿佛天然生成的玄奥纹路,隐隐散发着沉重、灼热、破灭一切虚妄的霸道气息。

老赵一步步走到金桥正下方,脚步沉重,踏在废墟的碎石上发出闷响。他仰头望着那流淌着熔金光芒、此刻却被心魔染上灰败的桥身,又望向瓦当空间内痛苦挣扎呼唤的苏雅,最后,目光仿佛穿透了金桥,看到了归墟深处那个被绝望枷锁禁锢的灵魂。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肩上那柄巨大的铁锤,“咚”的一声,重重顿在身前一块相对平整的巨大青石断碑之上!那断碑,正是栖心劫碑的一部分底座。

他双手紧握锤柄,布满老茧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股灼热、狂暴、仿佛能点燃空气的磅礴气血之力,从他古铜色的皮肤下蒸腾而起,在他周身形成肉眼可见的淡红色气浪!他低吼一声,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前最后的酝酿!

“老赵!”陶九知眼中精光爆射,“你要做什么?”

“唤醒他!”老赵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铁摩擦,沙哑而充满力量,“用最响的声音,敲碎那层裹住他的、又臭又硬的乌龟壳!”

话音未落,他双臂肌肉骤然坟起,如同拉满的强弓!那柄巨大的、布满玄奥纹路的黝黑铁锤,被他以开山裂石之势,悍然抡起!

呼——!

沉重的破空声撕裂了寂静!铁锤划出一道充满力量的弧线,带着一往无前、破灭虚妄的霸道意志,朝着顿在青石断碑上的锤头,狠狠砸下!

**【打铁匠赵铁山·技壹叁零·千锤锻魂音】技起!源于破魔撼岳锤与气血之力(技起)!成于赵铁山千锤百炼、破除虚妄的锻魂意志(技成)!目标——以锻魂之音震散心魔迷雾,唤醒不屈战魂(技现)!技行中!**

铛——————!!!

无法形容这一声巨响!

那不是普通的金属撞击声!而是仿佛九天惊雷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开!又像是开天辟地时,支撑宇宙的巨柱轰然碰撞!

一道肉眼可见的、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环形声波,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以铁锤与断碑的撞击点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这声波并非无形,而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横扫过整个栖心阁废墟!

声波所过之处:

* 废墟上残存的瓦砾尘埃被瞬间震飞、湮灭!

* 空间泛起剧烈的涟漪,仿佛平静的水面被巨石砸中!

* 金桥末端萦绕的、那股沉重晦涩的绝望心魔气息,如同遇到克星的冰雪,发出“嗤嗤”的消融声,瞬间被冲散、涤荡了大片!金桥熔光上的灰败暮气为之一清!

* 柳七娘、青黛等人只觉得心神剧震,那股缠绕心神的绝望感被这霸道的锻魂之音强行驱散,精神陡然一振!【天工引】与【地脉牵】的运转瞬间通畅了许多!

但这仅仅是开始!这声波的真正目标,并非现实空间!

那凝练的暗金色声波,在涤荡现实空间的心魔余韵后,并未消散,而是如同拥有灵性的狂龙,猛地一头扎进了金桥那流淌着七色法则脉络的桥身之中!

**【打铁匠赵铁山·技壹叁零·千锤锻魂音】技行中!声波贯桥——冲击归墟意识!**

嗡!嗡!嗡!

金桥剧烈震颤!不再是之前的迟滞锈蚀,而是如同被注入了一股狂暴的生机!暗金色的声波顺着法则脉络,无视空间距离,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瞬间贯穿整个桥身,狠狠轰入归墟深处,江屿意识所在的那片黑暗!

归墟深处,意识囚笼。

无尽的黑暗如同粘稠的沼泽,包裹着一个蜷缩的身影。那是江屿的意识投影,比瓦当空间内的身体更加枯槁、更加衰败。白发如雪,覆盖着低垂的头颅。沉重的锁链——由疲惫、孤独、对职责的无力感以及对苏雅刻骨铭心的愧疚所化——层层缠绕着他的身体,将他死死禁锢在这片绝望的泥潭中。锁链上,无数扭曲的面孔在哀嚎、在低语:“守护是罪…相见是毒…归于虚无…才是解脱…”

“阿雅…”他无意识地呢喃,意识在无尽的自我厌弃中沉浮,“对不起…又一次…伤害…”

就在这永恒的沉沦即将吞噬最后一丝清明之际!

铛——————!!!

那一声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锻魂巨响,如同撕裂黑暗的混沌雷霆,毫无征兆地在他意识囚笼中炸开!

轰——!!!

无形的暗金色声波如同灭世狂潮,狠狠冲击在禁锢他的心魔锁链之上!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那些由疲惫、孤独、无力感构成的锁链,在这蕴含千锤百炼、破除虚妄意志的锻魂之音面前,如同劣质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锁链上哀嚎的扭曲面孔发出凄厉的尖叫,瞬间被声波震散、湮灭!

“呃啊——!”意识囚笼中的江屿猛地抬起头,枯槁的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这痛苦并非来自肉体,而是灵魂被强行从沉沦中撕裂、被那霸道无比的声音狠狠“敲打”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印在麻木的灵魂上!

“谁?!”一个沙哑、暴戾、充满绝望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咆哮,那是心魔的核心,由最深的愧疚与恐惧所化,“滚出去!沉沦是归宿!虚无是解脱!”

然而,那锻魂之音岂是心魔能阻?

第一锤的余音未绝,金桥之外,废墟之上,老赵的第二锤已然蓄势待发!

“不够响?那就再来!”老赵双目圆睁,虬结的肌肉再次贲张,古铜色的皮肤下气血如岩浆奔涌!破魔撼岳锤被他以更加狂暴的姿态抡起!

铛——————!!!

第二锤!声波更加凝练!暗金色的冲击波再次贯入金桥,轰入归墟!

意识囚笼中!

“咔嚓!嘣——!”

数根最粗壮的、由“无力守护”和“必然伤害”所化的核心锁链,在第二道锻魂之音的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崩断!碎片四溅,迅速被暗金色声波消融!

“不——!”心魔发出凄厉不甘的咆哮,黑暗剧烈翻腾,试图重新凝聚锁链!

但老赵的铁锤,岂会停下?

铛!铛!铛!铛!

一锤!又一锤!

老赵仿佛化身为一尊不知疲倦的锻神巨人,黝黑的破魔撼岳锤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一次次砸落在青石断碑之上!每一次撞击,都爆发出震彻灵魂的锻魂巨响!一道道凝练的暗金色声波,如同连绵不绝的惊雷,沿着金桥法则脉络,持续不断地轰入归墟深处,轰击在江屿意识囚笼的心魔枷锁之上!

**【打铁匠赵铁山·技壹叁零·千锤锻魂音】技行中!持续轰击——心魔枷锁崩解!**

咔嚓!嘣!嘣!嘣!

意识囚笼内,碎裂声不绝于耳!层层缠绕的心魔枷锁在连绵不绝的锻魂之音冲击下,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的顽铁,裂痕蔓延,寸寸崩解!那粘稠的绝望黑暗被声波强行驱散、净化!

“呃…啊啊啊——!”蜷缩的江屿发出痛苦的嘶吼,但这一次,嘶吼中除了痛苦,更夹杂着一丝被强行唤醒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愤怒与不屈!那沉沦麻木的意识,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顽铁,在千锤百炼的剧痛中,开始苏醒,开始…重新变得炽热!

锁链崩断!黑暗退散!

当老赵不知第多少次抡起巨锤,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时——

铛——————————!!!!

最后一道、也是最宏大的一道暗金色声波,如同怒龙出海,狠狠贯入!

轰隆——!!!

江屿的意识囚笼中,最后几根最坚韧的、由“永世愧疚”所化的暗红色锁链,应声而碎!化为齑粉!

笼罩囚笼的粘稠黑暗,如同被狂风吹散的乌云,瞬间消散一空!

“不——!!!”心魔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尖啸,彻底湮灭在锻魂之音的余波中!

禁锢消散!

蜷缩的身影猛地挺直了脊梁!

江屿的意识投影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燃烧着决绝光芒、也曾黯淡枯槁的眼眸,此刻如同被洗去尘埃的星辰,爆射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如剑的精光!一股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属于时空守护者的磅礴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我…回来了!”

现实之中,金桥末端,一股强大、坚韧、带着破灭虚妄后新生意念的波动,顺着金桥法则脉络,逆流而上,瞬间传遍整座金桥,冲入栖心阁废墟,涌入瓦当莲域!

**【打铁匠赵铁山·技壹叁零·千锤锻魂音】技止!**(心魔枷锁尽碎,守护意志苏醒)

老赵终于停手,巨大的铁锤拄在断碑上,他古铜色的胸膛剧烈起伏,汗如雨下,蒸腾起白色的雾气,显然消耗巨大。但他看着那光芒重新变得璀璨、再无一丝灰败的金桥,布满汗水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属于铁匠的质朴笑容。

瓦当空间内。

在那股熟悉而强大的意志波动涌入莲域的刹那,苏雅怀中的江屿,身体猛地一震!

不再是之前的轻微抽搐,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彻底的苏醒!

他那枯槁如树皮般的眼皮,剧烈地颤抖着,挣扎着,最终——在苏雅泪眼婆娑、难以置信的注视下,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不再是被岁月和痛苦磨砺得黯淡枯槁,而是如同历经劫火淬炼、洗尽铅华后的星辰!深邃的眼底,倒映着莲域金色的光芒,更倒映着苏雅泪流满面的容颜。疲惫依旧深重,沧桑刻入骨髓,但那曾经燃烧着决绝、沉沦于绝望的眸子深处,此刻却重新燃起了一簇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火焰——那是归家的渴望,是守护的誓言,更是跨越生死时空后,对眼前人刻骨铭心的眷恋。

他的嘴唇,极其干涩,微微翕动。

一个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如同惊雷般在苏雅心中炸响的声音,虚弱而清晰地响起:

“…阿雅…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