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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雪坡下卷来,带着那句未尽的词,拂过窗棂,扑在火堆余烬上。灰烬一颤,几点火星跃起,映在沈微澜瞳中,如星子坠寒潭。

她未动,只指尖微收,掌心那抹红莲余温缓缓沉入血脉。谢云峥仍倚石而卧,玉佩贴在心口,裂纹深处血丝微动,似有若无地搏动着,如同残灯将熄前的最后一缕光。

“玉符成双,血契未销。”冬珞低声重复,雪地拓印的残谱摊在膝上,墨迹未干,字角微卷,“那素纱女子唱的,不是谣,是钥。”

春棠俯身,指尖轻抚谱上“玉符”二字,忽觉墨痕下有异。她取银针挑开纸背,一点金粉浮出,在火光下泛出古纹——是沈家祖印的半边螭龙。

“这谱子,被人用金粉重描过。”她抬眼,“不是偶然传唱,是有人等我们听见。”

沈微澜终于动了。她解下腕间银镯,内壁刻着蘅芜水榭四角垂莲,是幼时乳母所赠。她将镯口抵腕,轻轻一划,血珠滚落,正正滴在残谱中央。

血渗入墨,金粉骤亮。红莲火焰自她指尖游出,沿着血脉蜿蜒而上,却不外放,反向内收,凝于眉心。她闭眼,以血为引,以画为基,将《江山雪霁图》残卷覆于谱上。

火焰腾起,虚影浮现——一枚玉符自火中成形,半边螭龙与金粉相合,另一半却空缺,如待归位。

谢云峥缓缓撑起身子,玉佩离体寸许,光华微颤。他盯着那虚影,忽然笑了声,低哑如砂石磨过冰面。

“原来你娘留给你的,不是信物,是命门。”

他扬手,将玉佩掷出。

玉佩撞上虚影,轰然相合。刹那间,山体震颤,冰窟尽头一道石门自雪中浮现,门上双符交叠,纹路流转,如血脉相连。石门开启时,寒气裹着血色文字扑面而来——

“圣女归位,诏令天下,乾坤由心,非由帝命。”

字如刀刻,深嵌石壁。

“血色诏书。”秋蘅轻声道,药箱已开,她取出“牵机引”,指尖微颤,“不是先帝所书,是巫族以血为墨,以骨为纸,刻下的反诏。”

沈微澜迈步向前,白衣拂雪,未再回头。众人紧随其后,夏蝉剑尖轻点地面,每一步都留下浅痕,以防蛊气潜伏。春棠收起残谱,藏入袖中,指节微紧——那金粉,她认得,是沈府密库独有的“凝魂砂”,唯有嫡系血脉可触而不焚。

石道幽深,两侧壁上浮雕森然:巫女跪拜,帝王执剑,血雨倾盆。尽头是雪山之巅,一座冰棺矗立,棺中尸身披龙袍,心口插着一支冰魄箭,箭尾红莲纹已黯。

“先帝。”谢云峥停步,声音冷了下来,“他活着时不容巫族,死后还要镇压血脉。”

沈微澜不语,只将银镯褪下,置于冰棺前。她割腕,血如赤线,落入棺上凹槽。三股血脉——皇室龙血、巫族红莲、沈家嫡脉——在冰面交汇,融成赤金之液,缓缓渗入。

冰层裂开,咔响如雷。

棺中尸身睁眼。

不是活,是尸傀动。

冰魄箭震颤,箭尖转向沈微澜。

“非自愿者,不得启棺。”冬珞低语,“他要你死。”

沈微澜抬手,任血滴落,一滴,两滴,三滴。她声音平静,如诵家训:“沈氏微澜,承母志,继家声,以血开棺,非为私怨,为天下不公之咒。”

冰棺轰然炸裂,先帝尸身化尘,唯留心口冰魄箭悬于空中,箭尾红莲骤燃。

“走。”她转身,向山巅祭坛。

风雪骤急,天地如墨。祭坛中央,万支冰魄箭自雪中破出,箭尾皆缠红莲虚火。沈微澜立于中央,白衣猎猎,如雪中孤梅。

“《蘅芜悼亡辞》。”秋蘅递上药丸,“音起时,蛊母必反噬。我以‘牵机引’锁你七经,但……只能撑三句。”

沈微澜点头,接过药丸含下。药性即刻蔓延,四肢微麻,如浸寒泉。

夏蝉剑出,蝉翼轻鸣,划地成阵。流萤剑光织成半圆,将祭坛护在其中。春棠取出算筹,布于四角,以商道“九宫推演”稳住地脉。冬珞摊开舆图,指尖点向皇城方位,低声:“箭阵共鸣,需在子时三刻,天心最虚之时。”

沈微澜闭眼,深吸一口气。

风雪忽静。

她开口,声如清泉击玉:

“月照蘅芜,风过空庭——”

第一句出,万箭齐颤,箭尾红莲燃起。

“孤女不归,夜雨敲窗——”

第二句落,箭阵升腾,如星河倒悬。

秋蘅脸色骤白,银针自她指间脱落。她咬破舌尖,喷血于掌,再度按向沈微澜后心。药力将竭。

“烛泪成冰——”

第三句将尽,沈微澜喉间一甜,血涌至唇边。她吞下,继续:

“红莲燃尽——”

夏蝉剑光骤急,流萤阵裂开一道细缝。蛊气如黑雾扑来,却被春棠掷出的算筹点燃,化作青烟。

“魂归故里。”

最后一字出口,万箭齐发。

箭雨贯天,如银河倾泻,直穿皇城结界。结界崩裂刹那,苍穹浮现巨影——先帝立于祭坛,手中药碗盛血,碗中浮着一具具白骨,皆穿巫女服饰。他将骨血注入冰魄箭胚,箭成时,红莲自裂,血雨倾盆。

“活人炼蛊……”谢云峥喃喃,玉佩在他掌心碎成齑粉,“他用圣女血脉,铸箭镇巫族。”

箭雨不落,悬于皇城上空,如赤色星河。红莲不灭,映得天地如血。

沈微澜立于山巅,手中《悼亡辞》残卷燃尽,灰烬随风而逝。她望着皇城方向,唇边血痕未干。

谢云峥走到她身旁,声音沙哑:“你娘……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会回来?”

她未答,只抬手,指尖轻抚心口。胎记微光流转,温润如玉。

“小姐。”春棠轻声,“雪停了。”

的确,风雪渐歇,天光破云。山下雪坡,那素纱女子已不见,唯余一串赤足脚印,延伸向远方。

冬珞忽然皱眉,指尖抚过舆图一角:“奇怪……皇城地脉波动,不在宫城,而在……西市。”

夏蝉剑尖微动:“西市今日有商队入城。”

秋蘅冷笑:“商队?押运的可是三十六口黑箱,每口重逾千斤。”

沈微澜终于开口,声音极轻:“查。”

谢云峥看着她侧脸,忽道:“若你走了,这京城,还能认你吗?”

她转头,目光清冽如初雪:“它不必认我。我只为真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