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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沈微澜一声令下,火折子幽光在湿冷石壁上跳动,她率先踏入那片被毒雾吞没的密林深处。夏蝉紧随其后,剑尖微垂,脚步轻如踏雪,每一步都试探着地势虚实。

雾浓得化不开,灰白如絮,缠在眉睫间竟有微黏之感。不过十步,四下景物已尽数隐没,唯有前方隐约浮起一株枯树,枝干扭曲如人指抓天。

“小姐,”夏蝉低声道,喉间紧绷,“这雾……不对劲。”

话音未落,春棠忽地踉跄一扑,撞向石壁,指尖死死抠住砖缝:“我看见了……娘亲在火里喊我……”

“春棠!”冬珞疾步上前,一把扣住她腕脉,声音冷厉,“那是幻象,守住心神!”

沈微澜目光一扫,已见三人面色泛青,呼吸滞重。她抬手从袖中抽出一卷素笺,正是离府前夜所绘《寒江独钓图》残稿。笔墨未干处,她以指尖蘸唾轻点,随即迎风一展。

“看画中江流,”她声如清磬,“曲则有情,静则生慧。逆流者乱,守静者安。”

那画卷在雾中徐徐展开,墨色山影若隐若现,江水一线横贯,孤舟独钓,蓑衣人影背对尘世。众人凝神片刻,心头烦恶竟稍退。

“这是……以意破境?”秋蘅低语,眼中闪过惊色。

“书画本通心。”沈微澜收卷入袖,眸光沉静,“心若迷途,便借一笔一线,引归正道。”

雾中忽起风,卷得残叶翻飞。秋蘅从药箱取出一只青瓷碟,接了一捧雾气,又以银针挑取叶面露珠滴入。片刻后,液体由清转紫,泛起细密气泡。

“是‘梦骨香’。”她冷笑,“曼陀罗异种,前朝宫变时曾用以乱臣心智。此株已变异,毒性更烈,且……需女子经血为引,方能炼成解药。”

沈微澜眉梢微动:“你有法子?”

“有。”秋蘅从怀中取出一枚暗红药丸,“但需三日温养,且炼制时须以洁净之血润鼎——非经血不可。”

“明白了。”沈微澜颔首,“你寻安稳处制药,其余人护法。”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自雾中疾扑而出,刀光如电,直取沈微澜咽喉!

夏蝉早有警觉,蝉翼剑出鞘半寸,人已旋身横拦,剑脊撞上刀刃,“铛”地一声火星四溅。那人攻势狠辣,连劈三刀,皆被夏蝉以巧劲卸开。

“敢偷袭主子,活得不耐烦了!”她冷喝一声,剑锋忽转流萤之势,一挑、一绞、一送——

刀落,人倒。

那黑衣人捂颈跪地,血从指缝涌出,双目圆睁,似有不甘。夏蝉飞起一脚将尸身踹翻,目光落在其腰间——

一枚铜牌冷悬,刻着半朵药莲,莲心嵌星,正是极北医术世家“青冥阁”的徽记。

“青冥阁的人?”冬珞蹲下查验,指尖抚过铜牌边缘,“他们不该涉足中原……更不该与柳若蘅勾结。”

“未必是勾结。”秋蘅蹲下,掰开死者口唇,鼻尖一嗅,“他舌根发黑,是被迫服毒后操控心神——傀儡而已。”

沈微澜俯身,目光落在那铜牌上。药莲纹路她曾在母亲遗册中见过,旁注八字:“莲心藏蛊,星照命途。”

她未言,只将铜牌收入袖中。

忽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身一看,谢云峥踉跄跪地,一手撑地,额上冷汗涔涔,唇色发紫。

“侯爷中毒了!”春棠惊呼。

“怎会?”冬珞疾步上前探脉,“他未触雾,未沾毒物——”

“是他碰了那扇铁门。”秋蘅沉声道,“门上涂了‘蚀骨涎’,无色无味,遇体温才释毒。他先前替小姐开锁,手背擦过门沿,毒已入血。”

沈微澜快步上前,扶住谢云峥肩臂。他抬头看她,眼神涣散,却仍竭力咬牙:“别……靠近我……毒会传……”

“闭嘴。”她冷声打断,反手抽出金簪,一划手腕。

血珠滚落,她直接凑到他唇边:“张嘴。”

“你疯了!”夏蝉惊喊,“若他体内有蛊,你的血会激毒反噬!”

“我母之血可镇万毒。”沈微澜盯着谢云峥瞳孔,“若我猜错,不过一命相抵。”

血入其口,不过三息,谢云峥喉间发出一声低吟,紫气竟自皮肤缓缓退去。更奇的是,周遭毒雾如遇烈阳,竟开始翻涌退散,露出一片丈许清明之地。

“小姐的血……能克此毒?”春棠颤声问。

沈微澜未答,只低头看自己手腕——血色鲜红,却隐隐泛着极淡的金丝纹路,转瞬即逝。

秋蘅眸光一震:“圣女承香……血开归元……难道……”

话未尽,林深处忽传来琵琶声。

叮——咚——

弦音清冷,如雨打枯荷,断续而来。

一曲《雨霖铃》,正是柳若蘅生前最爱,每至秋夜,必于庭院独奏。曲调婉转哀怨,仿佛有人低泣。

“她已死。”夏蝉握紧剑柄,声音发冷,“谁在弹?”

“不是她。”冬珞凝神细听,“指法有破绽,第三弦走音,柳若蘅从不出此错。”

“是挑衅。”沈微澜缓缓起身,目光穿透雾霭,“她在等我们过去。”

“要不要追?”春棠问。

“追。”沈微澜将腕上金簪重新插回发间,血迹未拭,“既然来了,便看看,是谁披着旧曲,藏在暗处。”

一行人踏雾而行,脚下枯枝断裂声与琵琶声交错。越往前,雾越稀,林中渐渐显出一座石亭轮廓,亭中 silhouette 模糊,似坐一人,怀抱琵琶。

谢云峥勉强站起,扶着树干前行,声音沙哑:“沈微澜……你血能退毒……是不是……你本就是……”

“现在不说这个。”她头也不回,“活到亭前,再问。”

琵琶声忽止。

亭中人缓缓抬头,指尖还搭在弦上。

“你们……终于来了。”声音轻软,像风吹帘动。

沈微澜脚步一顿。

那声音,竟与柳若蘅一模一样。

夏蝉剑尖微颤:“装神弄鬼!”

“我不是鬼。”亭中人轻轻拨动一弦,“我是替她完成未尽之事的人。”

“谁?”冬珞厉声问。

那人未答,只将琵琶轻轻放于石案,缓缓起身。素白衣裙,面容隐在雾后,唯有一双眼睛,清亮如寒星。

她看向沈微澜,唇角微扬:“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走进来的。”

沈微澜瞳孔一缩。

“你知道我母?”

“不止知道。”那人从袖中取出一枚玉扣,递出半寸,“她留下的东西,我替她保管了二十年。”

玉扣雕着半朵棠梨,与沈微澜贴身所藏那半枚,纹路恰好吻合。

“你到底是谁?”沈微澜声音沉下。

那人未答,只将玉扣收回袖中,转身欲走。

“站住!”夏蝉横剑拦路。

“想活命,就别追。”那人回头,目光如刃,“这片林子,不是你们能走到底的地方。”

“那也要试试。”沈微澜迈步上前,“我母走过的路,我自会走完。”

那人静静看她片刻,忽而一笑:“你和她,真像。”

说罢,身影一晃,没入林深处。

琵琶声再起,却已远在十丈之外,曲调忽转,不再是《雨霖铃》,而是一支陌生古调,凄厉如鸦啼,撕破寂静。

“追不追?”夏蝉问。

沈微澜望着那片浓雾,缓缓抬起手——血痕未干的手腕,在风中微微发颤。

她未答,只向前一步。

第二步。

第三步。

“小姐!”秋蘅急唤,“雾又起来了!”

果然,方才退散的毒雾正从四面八方重新聚拢,比先前更浓更沉,仿佛有生命般缠绕脚踝。

而那琵琶声,忽远忽近,始终不绝。

沈微澜忽然停下,从怀中取出《寒江独钓图》,指尖蘸血,在画上疾书四字——

“血引归途”。

墨迹未干,画卷竟无风自动,轻轻飘起,如被无形之手牵引,缓缓指向林心深处。

“走。”她收画入怀,声音冷定,“它认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