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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灌进喉咙的时候,沈微澜听见了骨头摩擦的声响。

是夏蝉的剑卡在某种东西的鳞缝里,发出的刮擦声。她还没睁开眼,肩背已撞上冰冷石面,耳畔有短促的喘息,一道人影横在她身前,挡得严实。

“退。”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它嗅到血了。”

地面震了一下。不是沙,是石。整片山谷的岩层都在颤。

冬珞的冰鉴悬在半空,映出三丈外那团影子——头似鹿,角如虬枝盘曲,四蹄踏地时泛起暗红纹路,一双眼烧着猩火,直勾勾盯着这边。

它颈间挂着半块玉佩,残缺的红莲纹在幽光里浮着,和海底祭坛底座刻的图腾一模一样。

春棠的指尖掐进掌心。她刚把最后一枚定神香插进石缝,香头燃着微蓝的火,烟线笔直升起,却在半空突然扭曲,

“别动。”秋蘅低声道,袖中滑出一撮灰白药粉,藏在指缝里,“它靠气味辨人,血越热,越近。”

夏蝉的右臂还在渗毒。火毒未清,经脉像被烧过的藤蔓,一动就撕开旧伤。她没收回剑,只将重心后移,剑尖拖地,划出一道细痕。那异兽鼻翼翕张,忽然偏头,盯住她手腕。

谢云峥的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石上凝成黑斑。

“它要的不是我。”沈微澜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枯草,“是那个佩。”

她撑着石壁坐起,左胸的绷带渗出血丝。心口那道伤还在跳,胎记贴着内衫,微微发烫,不是痛,是应和,像两块磁石隔着皮肉相吸。

冬珞的冰鉴转了个方向,映出玉佩背面的刻痕——一道裂纹,从莲心延伸至边缘,和沈微澜幼时摔碎的那枚胎佩,分毫不差。

“它认主。”冬珞嗓音冷,“但主已死。”

异兽低吼,前蹄刨地,石屑飞溅。夏蝉横剑挡在沈微澜身前,虎口裂开,血顺着剑脊流下。她没擦,任血滴在香灰上,发出“嗤”的轻响。

秋蘅扬手,药粉随风散开。灰雾掠过异兽鼻尖,它动作一滞,眼中红光略退。就这一瞬,沈微澜抬手,指尖划过自己腕脉,血珠滚落,滴在香灰边缘。

血没被吸走。

香烟绕着血珠转了半圈,忽然断了。

“它避血。”沈微澜低语,“避活人血。”

谢云峥猛地抬头:“你母亲……当年是献祭?”

没人接话。风停了,香火熄了,连地脉的震颤都静了一瞬。

异兽忽然转身,四蹄腾空,竟不落地,而是踏着石壁疾行,转眼消失在巨岩之后。它走时,颈间玉佩晃了一下,红莲纹闪过一道暗光,像在回应什么。

春棠蹲下,拾起一粒石屑。灰白中带点青,像是风化了的骨粉。她捻了捻,碎成粉,落在香灰旁。

“这地,埋过人。”她说,“不止一个。”

冬珞的冰鉴缓缓下沉,镜面映出地底三尺的痕迹——交错的沟壑,排列成阵,像是某种符文。她指尖轻点镜面,推演轨迹,眉头越锁越紧。

“三处汇聚。”她道,“都在山谷深处。”

沈微澜靠在石壁上,闭了闭眼。胎记的热还没退,像有根线从心口拉出去,直指前方。她想起母亲最后一次抱她,指尖拂过她额角,说:“澜儿,若有一日你见红莲逆开,莫回头。”

那时她不懂。

现在懂了。

红莲逆开,是死门。

是归途。

“走。”她站起身,脚步虚浮,却没让人扶,“去它来的地方。”

夏蝉收剑入袖,右手垂下,血顺着指尖滴落。她没看伤,只盯着那片消失的岩壁,低声道:“它没走远。”

秋蘅从药箱底层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青丸,递给春棠、冬珞、谢云峥一人一粒。“压脉的。”她说,“别让血气外泄。”

谢云峥没接,只盯着沈微澜的背影。她走得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脊背挺得笔直。他忽然想起大婚那夜,她坐在喜帐里,盖头未掀,手却稳稳地端着合卺酒,一滴未洒。

那时他以为她是怯。

现在知道,她是忍。

他接过药丸,咽下。苦得舌根发麻。

一行人沿着岩缝前行。石壁越走越窄,符文越密,从浅痕变成深凿,像被人用刀一笔笔刻出来。沈微澜的指尖偶尔拂过石面,胎记便热一分。她没停,也没说话,只在转角处忽然抬手,拦住身后。

前方地上,一串爪印。

新鲜的。带着湿泥气。

爪印尽头,是半片破碎的布,素白,沾着黑痕。像是祭服。

春棠蹲下,指尖刚触到布角,冬珞忽然按住她手腕:“别碰。”

冰鉴悬起,映出布料下的东西——一粒黑籽,嵌在纤维里,微微搏动,像心跳。

“蛊种。”秋蘅声音冷了,“活的。”

沈微澜盯着那粒籽,忽然弯腰,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簪头雕着梅,实则中空。她拔开暗格,倒出一点灰粉,撒在布上。

灰粉落地,瞬间变黑,腾起一缕青烟。

“牵机引。”秋蘅轻道,“你随身带着解药?”

沈微澜没答。她盯着那缕烟,看它升到半空,忽然被什么吸走,扭成一线,钻进岩缝深处。

“它在引路。”她说,“不是逃,是召。”

谢云峥低声道:“谁召?”

“等我们的人。”她抬脚,踩过那片布,“或者,等她的人。”

岩缝豁然开朗。

一片山谷铺在眼前。四面环石,形如巨鼎。中央一池黑水,不见底,水面浮着一层红莲,花瓣朝下,根须朝天,逆生。

沈微澜的胎记猛地一烫。

她看见池底。

一具石棺,半埋在淤泥里。棺盖裂开一道缝,一道红莲纹从缝中延伸出来,爬满池壁,和异兽颈间的玉佩,同出一源。

“娘……”她喃喃。

脚下一滑。

石子滚落,砸进水里。

水面没起波澜,却从池底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铜铃,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