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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如倦鸟归巢,低低贴着海面游走。画舫主轴嗡鸣未歇,金钗嵌入处泛起微红,似有余温自地底逆流而上。沈微澜指尖抚过钗身,胎记灼烫,却不似前夜那般撕裂经脉,倒像一缕火线,悄然引她望向南溟深处。

“洋流变了。”冬珞立于船首,冰鉴覆掌,寒气凝成细霜攀上眉梢。她指间舆图轻颤,墨线随掌心冷雾微微发亮,“不是自然走势……是被什么牵着走。”

春棠倚着残栏,算筹在掌心翻转,噼啪作响。她忽一顿,指尖点向图中一点:“此处水压异常,像是……底下有空腔。”

话音未落,船身一沉,如踩入无形泥沼。甲板咯吱呻吟,锅炉闷响两声,竟自行熄了火。

夏蝉剑未出鞘,人已掠至舱口。她眯眼望海,雾气渐浓,裹着一股甜腥扑面而来,像腐烂的桃蕊混着铁锈。她抬手捂鼻,指缝间却漏进一丝异香,脑中忽闪出幼时襁褓上绣的金线纹——那纹路,曾缠在她颈后,随奶娘哼的摇篮曲轻轻晃动。

“秋蘅。”她低唤,嗓音微哑。

秋蘅已蹲下身,药箱掀开,只剩半包曼陀罗蕊粉。她捻起一撮,置于鼻下轻嗅,眸光骤冷:“毒瘴林到了。雾里有蛊,能唤死人记忆。”

“死人?”春棠一怔。

“不是野鬼。”秋蘅将药粉分作四囊,递出时指尖微颤,“是被炼过的尸傀。走动的壳,空了魂,只剩咒文驱使。”

沈微澜解下外裳,覆在金钗之上。她抬步下船,赤足踏上海滩碎石,足底被尖石划破也不曾停。身后三人紧随,谢云峥立于船侧,玉佩悬着,未动,也未言。

林在前方,黑雾如幕,藤蔓垂落如绞索。踏入十步,地面忽陷,一具枯骨自泥中拱起,关节咔咔作响,空眼窝里浮起幽蓝咒文。

夏蝉剑出,蝉翼如电,斩落头颅。尸傀倒地,颈后衣裂,金线纹赫然在目——与她襁褓纹样,分毫不差。

她僵住,剑尖微颤。

“别停。”沈微澜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刻着“丙午”二字,与岛上残碑同文。她将牌贴于尸傀额心,低声道:“认路的,不该是你。”

秋蘅吹出药粉,曼陀罗香随风散开。尸傀忽然抽搐,眼窝蓝光褪去,竟浮出一丝清明。它缓缓抬手,指向林深处,喉间挤出沙哑音节:“……小姐……回来……我们……本是一体……”

话音未落,头颅爆裂,枯骨散落,唯余一枚铜牌滚至沈微澜脚边,同样刻着“丙午”。

她弯腰拾起,指尖发凉。

林尽处,石庙矗立,门楣残破,上书“归墟”二字,笔锋如血。门上刻符,蜿蜒如蛇,中央凹陷,似需血契开启。

沈微澜割指,血滴落符纹。血珠被吞噬,门未开,反激出血链缠腕,如活蛇游走。胎记骤烫,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不对。”冬珞以冰鉴映照门侧壁画。画中圣女立于祭坛,身旁立一影女,额间同有红莲印,衣纹与沈微澜所穿旧裙竟如出一辙。题字浮现:“影归本心,血祭双生。”

“双生?”春棠倒吸一口气。

“不是姐妹。”秋蘅声音极轻,“是替身。巫族圣女若生双胎,必杀其一,以血养命,以魂镇脉。”

谢云峥袖中婚书忽震,血光自夹层透出,显八字:“以姐妹骨血祭天”。他指尖一颤,未展卷,也未言。

沈微澜再上前,掌覆门心。血链缠得更紧,血脉逆流,喉间泛腥。她咬牙,正欲再割,夏蝉忽挡在前。

“等等。”她盯着门上符纹,“这咒……像我奶娘临死前画的。她说……‘影子不能活,活了,主子就得死’。”

“所以你襁褓上的金线,是封印?”秋蘅问。

夏蝉不语,只将剑尖抵入门缝,内力一震。石门嗡鸣,符纹裂开一道细缝,腥风扑面。

门内主殿空旷,穹顶高悬,壁上浮雕三地:冰原、皇陵、孤岛,血脉红线相连。中央祭坛升起,台上悬一冰棺,通体剔透,棺面刻字:“吾女微澜,归来”。

沈微澜踏上祭坛,胎记如焚。她知此关必以血启,便咬破舌尖,精血洒落符印。

刹那,冰棺离地三尺,万支冰魄箭自地底破空而出,贯穿穹顶。月光倾泻而下,照得棺内人影隐约——那女子眉眼与她如出一辙,颈后金线纹路清晰,额心一点红莲印,正缓缓熄灭。

“她是……”春棠声音发抖。

“我的影。”沈微澜伸手抚棺,指尖触到一丝余温,“被炼成尸傀的……另一个我。”

冬珞疾步上前,冰鉴扫过棺底,忽道:“棺底有机关,需双血并滴。”

“双血?”秋蘅皱眉。

“不是姐妹。”冬珞指向壁画,“是主与影。血同源,命相克。一人活,一人必死。”

沈微澜望向夏蝉。夏蝉一震,下意识摸颈后金线。

“你也是被选中的影。”沈微澜轻道,“只是……活下来了。”

夏蝉踉跄后退,剑尖点地。她忽然想起奶娘临终那夜,手中紧攥的半块铜牌,上面也刻着“丙午”。

“所以……我本该死?”她嗓音发颤。

“你活了。”沈微澜走近,掌覆她手背,“所以我不许任何人再夺走你。”

她转身,再度割掌,血滴落棺底机关。夏蝉怔然片刻,忽咬破指尖,血与她同落。

血光交融,冰棺轰然开启。

棺中女子缓缓睁眼,眸如死水,却有一瞬清明。她嘴唇微动,吐出两字:“快走。”

话音未落,地面震动,四壁裂开,数十尸傀自地底爬出,眼中蓝光流转,齐齐扑来。

“护主!”夏蝉剑出,蝉翼划出银弧,斩断三具尸傀头颅。秋蘅洒出最后药粉,曼陀罗香弥漫,尸傀动作一滞,眼窝浮现短暂记忆光影——有襁褓中的啼哭,有祭坛上的血刃,有母亲抱着一个婴儿离去,另一个被锁入冰棺。

“她们……都是我。”沈微澜望着尸傀,声音发紧。

“不止你。”冬珞疾退,冰鉴映出四壁,“所有被炼的影,都带着你的生辰。她们是你的替身,也是你的祭品。”

春棠以算筹布阵,引地脉余热入祭坛基座。沈微澜立于中央,金钗在手,心口印记如焚。她知此局非破不可,便咬破舌尖,再喷精血于符印。

祭坛轰鸣,冰魄箭再度破空,射穿尸傀头颅。箭雨未歇,冰棺忽然裂开,棺中女子抬手,指尖点向沈微澜心口。

“你……不该来。”她声如游丝,“门后……是……”

话未尽,头颅垂下,再无声息。

沈微澜抚棺,血顺指尖滴落。她抬头,望向祭坛后那扇未启之门,门上刻着一行小字:“心火不熄,门自开。”

她握紧金钗,迈步向前。

夏蝉追上,低声道:“主子,门后若还有……另一个我呢?”

沈微澜脚步未停。

“那我就亲手,把你也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