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还贴在太阳穴上，纳米手环的金属边硌进皮肤，血顺着额角滑下来，在光洁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暗红点。眼前的数据流还没散去，左下角浮着一行字：【新权限组已加载】，像一道无声的命令。
她没动，反而闭了闭眼，把意识沉进“孤影”系统深处，调出了量子服务器刚给她的通行密钥。
十七个高能反应点正在浮空城核心层聚集，全都对准了她所在的位置。苏璃的复制体，已经来了。
她动了。
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新的权限立刻反向注入星网节点，伪造出三条移动轨迹。假信号刚发出去，“孤影”就捕捉到远处监控探头微微转动——他们信了。倒计时开始：轨道炮充能，十秒。
第三秒，她侧身跃开。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头顶的合金穹顶泛起波纹，十七道锁定光束交错扫过她刚才站的地方。她没停，借着翻滚的力道甩出一枚微型炸药，精准黏在防护门左侧的轴心。炸药和轨道炮的冲击波会在0.3秒内叠加，这是唯一能打破最后一道屏障的机会。
轰——！
巨响炸开，整座浮空城都在颤抖。防护门扭曲变形，边缘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气浪掀翻了数米高的金属架，残骸如雨落下。林昭在烟尘中站稳，面前是缓缓裂开的缺口，里面透出幽蓝色的冷光。
她走了进去。
眼前的舱室大得看不到尽头，天花板高得仿佛不存在。一排排透明培养槽垂直排列，像一片凝固的森林。每一个槽里都漂浮着一个人影，面容清晰——全都是她自己。
银白色的短发，左眼的虹膜扫描器，作战服上十二个武器接口的位置，分毫不差。她们闭着眼，呼吸平稳。在“孤影”的视野里，每个人的基因序列都标注着：“Lx-09活性成熟体”，状态栏写着：随时可唤醒。
林昭的脚步顿了一下。
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痛，像是有烧红的铁丝在神经里搅动。她知道，这是系统过载的征兆。强行维持高强度解析，大脑已经快撑不住了。她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摩挲手套内侧那道刻痕——那是妹妹名字的缩写。粗糙的皮革摩擦着神经，疼痛让她清醒了一瞬，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她切换“孤影”到低频扫描模式，视野缩小，只盯着中央控制台的信息流。
主屏亮起，一行行文字浮现：
【凤凰计划-终极版】
目标：以初代实验体Lx-09（林昭）为蓝本，重构人类执政体系。
执行逻辑：批量生成无情感、绝对服从指令的新人类单元，替换联邦高层决策链。
当前进度：9786具克隆体已完成基因固化，待命激活。
备注：情感剥离率99.8%，剩余0.2%波动源于原始记忆残留，需定期清除。
林昭看着那串数字，眼睛都没眨一下。
原来她不是第一个。她是模板。
也是终点。
控制台下方，一排红色按钮静静排列，最末端写着“自毁程序”。她刚想上前，身后通道却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十七道身影从孵化舱后方缓缓升起，步伐一致，间距精准。她们穿着同样的黑色制服，领口别着银莲花胸针，瞳孔泛着机械红光。苏璃的复制体，全部到齐。
“游戏结束了，妹妹。”十七个声音同时响起，音调一模一样，像是被同一条线牵着。
林昭没回头。她飞快地把主控台上的数据包加密，塞进袖口第三个武器接口。信号已经准备好，只要触发频率，守夜人残余的节点就能收到“凤凰计划”的全部资料。
她往前迈了一步。
脚底的压力传感器微微下陷。
复制体阵列立刻变动：五人封住前方，六人包抄左右，剩下六个悬浮在后方高空，形成包围圈。动作流畅，毫无迟滞。但林昭注意到了——右后方那个复制体，转身时关节卡了0.2秒。
那就是指挥中枢。
她不动声色，又向前走了一步，故意让左肩靠近最近的敌人。复制体们立刻抬手，掌心浮现出能量抑制场发生器。空气开始变化，惰性气体从天花板悄悄释放，浓度迅速上升。这种气体会减缓神经反应速度，对她这种依赖“孤影”高速战斗的人来说，等于被卸了武器。
林昭忽然笑了。
很轻，嘴角只扬起一点点。
她抬起右手，慢慢摘下手套。
皮革离开皮肤的瞬间，那道刻痕摩擦神经，疼痛再次刺入脑海。她借着这股清醒，猛地将手套甩向右后方那个动作迟缓的复制体。
对方本能抬手格挡。
就在那一瞬，林昭启动袖口的干扰脉冲，同时扑向左侧还没完全闭合的死角。电磁波扩散，短暂扰乱了附近三名复制体的能量场。她趁机翻滚，背靠一根金属柱，目光死死盯住右后方那个位置。
果然，其他复制体都在调整站位，只有那个被手套打中的，停顿了一帧。
指挥中枢，确认。
她迅速从作战服内层抽出一根导联针，插进武器接口旁的应急端口。这不是武器，而是信号中继器——她要把数据包通过内部通讯网跳转三次，绕过监控直接传出去。
指尖敲了两下端口，传输开始。
倒计时：15秒。
复制体重新列阵，一步步逼近。红光瞳孔在幽蓝的光线下连成一片，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林昭靠着柱子，呼吸平稳，手指却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脑内的痛越来越强，视野边缘已经开始闪乱码。
她不能倒下。
只差最后一步。
进度条走到80%，突然卡住。系统弹出警告：【检测到信号拦截协议激活】。
是苏璃设的防火墙。
林昭咬紧牙关，把“孤影”权限提升一级，强行绕过封锁。神经接驳系统的负荷猛增，太阳穴突突直跳，鼻腔渗出血丝。但她没停下，继续输入指令。
95%。
复制体已经推进到五米内，能量抑制场快要覆盖她。
98%。
一名复制体抬手，掌心凝聚出高能光束。
99%。
林昭猛地将导联针插入地面接口，用自己的身体当导体，强行加速传输。
100%。
数据包成功离舰，接收节点确认。
下一秒，光束击中她的左肩。巨大的冲击力把她撞向柱子，背部狠狠磕在金属棱角上。她闷哼一声，滑坐在地，左手垂下，作战服迅速被鲜血浸透。
十七双红瞳冷冷俯视着她。
“你逃不掉的。”为首的复制体说，“你只是开始，也是终结。我们会取代所有犹豫的人类，建立绝对秩序。”
林昭抬起头，嘴角带血，眼神却亮得吓人。
她慢慢抬起右手，指向那个动作迟缓的复制体。
“你说谎。”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寂静，“如果我是终结，你们就不会怕我标记你们的指挥节点。”